經滿頭白髮的老年人混在一起,坐在街邊的樹陰下乘涼;靠街邊的房子有的被改造成小商鋪,賣熟食的,髮廊,麻將室,還有裁縫鋪、婚禮錄相,竟然還有賣墓碑的。
幾乎生老病死需要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在這一帶買到。
一臺曾經在煤礦掘過煤的大型鐵鎬被運到街口的廣場上安放。鐵鎬已被油漆一新,鎬身上紅色的“中國□萬歲”標語,落下了特殊年代的歷史印跡。
首長在街邊下了車,在M市政府的人引導下慢慢往巷子裡走。前邊有M市局的人在引路,再
往後是Z省的副省長,M市的書記、市長也陪在首長身邊,邊走邊介紹情況。
此時,巷子裡的居民像是被驚動了,紛紛跑出來觀望。
公開的警力立即形成了一道警戒線,保證了通道的暢通。
柯凝歡始終保持在離首長左前方兩步遠的地方。
深藍色的小翻領西裝,裡面仍是雪白的真絲襯衫,卡在腰際的無線電臺從衣領處伸出一條細線,耳麥塞在左側的耳朵裡,被飛揚的短髮遮住。
劉巖走在和她相對稱的右前方;小姚和喬處長則在首長後方兩步遠,一左一右。再往後,則又是M市局的同志,形成了裡外三層包圍圈。
當首長進到一戶曾是M市勞模的老礦工家裡時,柯凝歡轉頭向劉巖使了個眼色,劉巖會意,迅速跟了進去。
柯凝歡立即在門口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見盧局長正滿頭大汗地和市局一位領導在說著什麼,而周圍的警力正有秩序的疏導著群眾。
柯凝歡這才稍稍放了點心。
她轉身退到院子裡的較隱匿的一側,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水果糖,剝開糖紙,迅速塞進了嘴裡。
找不到扔糖紙的地方,她又把糖紙折了一下,放回口袋。回頭時,迎面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不等柯凝歡開口,那人把手中一瓶水遞了過來。
“又頭暈?”陸緒平盯著她的臉問。
小姑娘那塞了糖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邊揉著撞痛了的鼻尖兒,一邊抬起頭看他,當她看清楚是陸緒平時,一雙大眼睛裡盡是掩飾不住的怒氣,可仍是努力裝著漠然地對他視而不見,轉身便要離開。
陸緒平忽然覺得她這模樣很矛盾又很好笑,不覺間濃密的眉毛微微一挑,凌厲的眸子變得深不可測。
他跨前一步,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身子,堵住了她的路。
“我很好。”她迅速咬碎糖果在口中嚼了幾下,使勁兒嚥了下去。
這個裝神弄鬼的討厭傢伙,總是在她最糟糕的時候湊上來幸災樂禍!
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兒,陸緒平忽覺心情特別的好,嘴角一扯,把手中的礦泉水瓶蓋子擰開再遞給她。
“快喝一口。”他催促著說。
柯凝歡又咽了一下嘴裡的糖渣,看周圍到處是人,又不好說什麼,加上口裡、嗓子都實在是難受,只好接過瓶子喝了兩口。
隨後她擰好了瓶蓋轉身找垃圾桶,可他卻又伸出手來,接過了瓶子。
她的兩手必須是空的,這是她執行勤務時的常態。
柯凝歡垂下頭,低聲說了句“謝謝”,便轉頭進了屋子。
首長在這裡呆了足足三十分鐘,她拉著老礦工那雙枯瘦的手,詳細詢問了他們一家目前的生活狀況,傾聽了他們的要求,然後便起身離開。
此時巷子裡已經擠滿了群眾,好在盧局長上的便衣警力夠多,硬是手拉手攔出一道警戒線,保證了首長一行順利透過。
這時周圍的群眾中已經有人認出了周雲華,紛紛和她招手。
周雲華也熱情地和群眾擺手問候,並幾次停下來和群眾握手。
忽然,人群中響起一個婦女的大嗓門兒:“周首長!俺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柯凝歡刷的轉頭看去。
是一位高個子,大噸位的五十多歲婦女,手裡抱著個不滿週歲的孩子。
“好啊,您說吧。”周雲華微笑著走到她的面前,並用手摸了摸那位婦女懷中孩子頭。
“首長,我們一家三代都是在礦上挖煤,現在礦上破產了,家裡老少爺們兒全都下崗了,一個月靠那幾百塊錢的低保工資,沒法活啊。”那位大嫂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這時大嫂身後已經站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柯凝歡一眼便看出這是M市局的便衣力量。他大約是想拉大嫂,卻又遲遲不好下手,畢竟離首長太近了。
柯凝歡怒目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