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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上便發出一陣響動,旋即有隻體大如犬的巨鼠,兩目閃爍如炬,自樑上而下,爬到神位跟前,將鼠尾伸進燈盞裡,偷喝供奉在那裡的燈油,並且抱著牛油蠟燭亂啃,發出“嘁嘁嚓嚓”的聲音。

這時那老貓突然從角落裡躥出,與碩鼠相互激鬥,但那巨鼠雖大不蠢,而且極其兇殘猛惡,絲毫不懼天敵,老貓雖然矯捷,卻也奈何它不得,兩個翻來覆去鬥個不休,真是你死我活、各使神通,難分高下。

趙老憋藉著月光窺得真切,才知此貓每晚必來與這巨鼠相爭,所以天亮後累得脫了力。他偷看這場宿敵之間的惡戰看得入了神,也跟著全身發緊,無意間碰倒了一扇破門板。

那巨鼠正自全神貫注的與老貓惡鬥,忽聽身後傳來異響,受著驚嚇,只不過稍稍一分神,便露出些許破綻,被老貓撲倒咬斷了喉管,頓時血如泉湧,將廟堂地上的石磚都染遍了,掙扎了好一陣子,終於翻出白眼,嚥氣而亡,這正是“到頭分勝敗,畢竟有雌雄”。

趙老憋是博物識寶的行家,知道這巨鼠積年累月的吃油啃蠟,成了些氣候,道行畢竟不淺,便摸出刀子剝掉鼠皮,回去加些材料,做成了一件皮襖。到了寒冬臘月裡,關外滴水成冰,但只要穿上這老鼠皮襖,哪怕是裡邊光著脊樑板兒,在三九嚴寒當中,額頭上也會熱得冒汗。只不過他對外人,從不肯說這是百年老鼠皮,而是稱其為‘火龍駒’。”

趙老憋對司馬灰和羅大海說,別看現在酷暑炎熱,但等到秋風起,樹葉黃,天上大雁“嘎兒嘎兒”叫著往南飛的時候,你們仍住在黑屋破棚子裡,可就難保不會受到陰冷潮溼之氣侵害,身上遲早要落下病根,到時必定離不開這俺這件“火龍駒皮襖”。

司馬灰心知這件皮襖已是趙老憋出的“底牌”了,反正憑自己的眼力和見識,根本看不出那舊木墩子是個什麼寶物,不如就換給此人罷了,當即答允下來。但他又對趙老憋說:“這樁生意跟你做了倒也無妨,可老師傅您得敞亮點,別讓我們吃糊塗虧,應該把這塊屠肉木案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了,以及你究竟是如何發現此物有異,拿去了又有什麼用途?如果有一處講不清的,我司馬灰豁著把它當堂劈碎了燒火,也絕不肯讓你白撿這天大的便宜。”

趙老憋十分為難地說:“司馬團頭,你的理岔了,古話咋說的——‘繡取鴛鴦憑君看,莫把金針渡與人’,咱們兩下交易,是以物換物,又不曾虧失了你半分一毫,咋能硬要套問俺的底細?”

司馬灰和羅大海雖然在社會上闖蕩了幾時,卻畢竟都是少年心性,好奇心重,凡事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算完,不打聽明白了,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二人軟磨硬泡,死說活求,非逼著趙老憋交底不可,並且發了誓,事後絕不變卦反悔,也不會當叛徒出首告秘。

趙老憋碰上這兩位也只好自認倒黴了,不得不交出幾分實底:世間都說憋寶的蠻子眼尖,事實也確是如此,他昨天中午路過黑屋廢墟,一眼瞥過去,發覺有片棚戶不同尋常。

識寶的眼力是門功夫,更是經驗,怎麼講呢?其實真要說穿了,也沒有民間傳言中的那麼邪乎,並不是還離得好遠,就已看見木棚子裡金光閃閃,而是憋寶的人極善觀察,往往能夠發現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之處。

趙老憋由打跟前一走,就發覺這座木棚附近,存在著許多反常的跡象。照理說,這麼炎熱的天氣,黑屋地區垃圾堆得都成了山,羅大海又剔剝了一頭野豬,弄得遍地都是血腥,周圍該當是蚊蠅盤旋,嗡嗡擾亂不休才對。可是司馬灰與羅大海身後的棚屋周圍,不見半隻飛蠅,這不是怪事嗎?

趙老憋料定這附近可能藏有寶物,當即停下腳步,謊稱討碗水喝,趁機坐在木棚門前,向四處仔細打量起來,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剁肉的朽木案板之上。那肉案是截老木頭樁子,四周拿麻繩箍著,案上擺著死不閉眼的一顆豬首,鮮血滴落在案面上,也不見血水向外流淌,竟都緩緩滲到木樁的縫隙中去了。

趙老憋一眼就斷定在這汙糟油膩的木案之內,必然有些奇異。這塊作為肉案的木頭墩子,當年定是取自一株大樹,在那株樹木在被人砍伐之前,樹身上已生有蟲孔木隙,恰巧裡面鑽進去了一條細小的蜈蚣。因為它在樹裡住得久了,體形漸大,難以再從先前進來的窟窿裡脫身,以至被困在樹內,木性屬陰,經絡中含有汁液,養著蜈蚣多年不死。

後來經人伐樹取材,把藏有蜈蚣的這段木頭,削作了肉鋪中屠肉放血的案板。樹中蜈蚣得以不斷吸噬豬血,年深日久,在體內結出了一枚“定風珠”,因為據說蜈蚣珠能治痛風,才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