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願的嘴唇微張了幾下,四十九院愣了一下:「綾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啊……」
四十八願拉起了兩個人相握的手,在四十九院的手心裡寫:「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回頭看宇佐美,宇佐美聳了聳肩攤手錶示和二人情況相同。
因為聽不到周圍的動靜,三個人都異常緊張地張望四周,發現竟然身處一個巨大的空間,眼前有許多不同的路,好像之前從杜若館走到神社的那條路一樣蜿蜒看不到盡頭,甚至還有路像是過山車軌道一般倒掛著懸在他們的頭頂上方。看來這個地方不僅讓人無法辨別時間與空間,連地心引力的規則都可以無視。
因為不知道各條道路是去向哪裡,三人只是一味向前,卻感覺也只是在原地打轉。如果這只是單純的迷宮,也許早就走出了,可是三人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想到自己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聽覺,就發現身後原本走過的道路改變了。
三人對視了一下,只能繼續向前。
四十九院想開口鼓勵大家,卻覺得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指手畫腳地指著自己的嗓子,著急地看著四十八願。
四十八願平靜地牽起四十九院的手,再次在他手中寫到「我也說不出話來」,四十九院就淡定了。
三人接連失去過視覺、聽覺和出聲的能力以後,正想著如果是失去嗅覺和味覺的話可能什麼都感覺不到,沒想到內臟深處竟傳來灼燒的感覺。
四十九院剛彎下腰,突然又覺得有一股寒氣從骨子裡冒了出來,回頭看看其他二人,似乎也是很痛苦的樣子。
四十九院伸出手去,想要去拉四十八願的手,卻被突如其來的重力感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男人跪在地上的樣子實在不太好看,又是在四十八願面前,四十九院怎麼都想讓自己顯得可靠一點,可是身體好重,別說是抬起一根手指,他連背都直不起來。
四十九院聽到宇佐美的痛呼,可是他完全顧不了她了,他自己都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脖子都要掛不住腦袋,最後他還是覺得趴在地上比較省力,整張臉都貼在了地面上。
他就那樣趴著,心想,如果再這麼一直動彈不得下去,他們三個人是不是就會死在這裡?如果死了會怎麼樣?他們三個人就是學院的指標嗎?於是學院的人會說有兩個教職人員和一個學生失蹤了?過了很多年以後就確認死亡?
想到死,四十九院不可遏制地覺得恐懼。他曾經感受過一次深刻的死亡,那是打從心底裡冒出來的絕望的感覺,鳥在叫、花在開、地球在轉,世界依然美好,陽光燦爛,可是他卻覺得骨子裡冒出寒氣,什麼都沒了,他的一切都失去了,他心中的太陽死了。
這麼想著,四十九院向四十八願伸出手去,心裡只剩下唯一的願望——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就算死,屍體也要交纏在一起。
然後,他就這麼撞上了四十八願的目光。
四十八願也正向他伸出手來,雖然移動地極慢,好在倒下的時候兩個人距離很近,過了一會兒,兩個人的指尖就互相觸碰到了。
手掌相疊就費盡了二人所有的力氣,四十九院與四十八願就拉著手互相望著對方,天長地久。
就算要面對的是虛無,要面對的是死亡,可是心裡滿滿的。
四十九院微微笑起來,四十八願看了他的笑容,露出了一點困惑的表情,然後也跟著勾了勾嘴角。
四十八願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去拉四十九院的手,明明平日裡都不想和人有肢體接觸,可是卻不由自主地在此時想要和那個傢伙在一起。
這時頭頂突然傳來空靈的聲音:「愚蠢的人類,為何進入聖地擾人清靜?」
第12祭地下神社三
三人趴著連頭都抬不動;聽到聲音的時候只覺得死定了。
沒想到身上的重力減輕,不一會兒;原本被壓得大汗淋漓的三個人,便一身輕鬆地能從地上站起來了。
四十九院和四十八願手拉著手剛站穩;這才想到宇佐美已經被他們無視很久了;回頭看到後者一邊拍著自己的校服裙子;一邊鄙視著四十九院後知後覺伸過來的手。四十九院也意識到自己確實見色忘義活該被鄙視,不過沒辦法,要先幫誰什麼的;這對他來說壓根不是選擇題。
休整好了隊伍的狀態,三個人終於抬頭注意到了站在前方的人。
那人穿著鬆垮垮的古代官服;梳著平安時代公卿的髮髻;一臉威嚴肅穆地站在三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