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還記得太白樓的案子。
當初,趙臻接到探子密報,一群書生在太白樓秘密集會,想在會試期間引起騷亂。為了引蛇出洞,趙臻故意帶展昭白玉堂去太白樓湊熱鬧,又故意暴露身份,想釣幾隻心懷不軌的書呆子上鉤。
俗話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趙臻一開始還真沒當回事兒,誰知越查越深入,翻出不少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趙臻不敢等閒視之,正在這時候,兩次險遭暗殺的方靜安被趙臻盯上了……
命案發生後,趙臻放棄引蛇出洞的計劃,把書生秘密集會的事交給龐統調查。龐統絕不是酒囊飯袋,順藤摸瓜很快查到二十年汴京孩童誘拐案。二十年前龐統才幾歲,案件相關記載統統被先皇銷燬了,其他人更是談之色變,無奈之下龐統求助到包拯處。
除龐統外,八賢王也一直關注當年的案子,趙臻再不信誰,也不會疑心八賢王,大大方方地放權給他,坐等結果真相大白。想到這裡,趙臻徹底淡定了,就算展昭白玉堂來不及救駕,八賢王也不是吃素的,八賢王老早就盯上了方靜安,既然方靜安已經出現了,八賢王的救兵還會遠嗎?
趙臻心思如電,方靜安卻不知道,仍自顧自道:“我一直想將二十年前的真相告知皇上,請皇上為我們伸冤,我不贊成激進派魚死網破的做法,也不贊成保守派忍氣吞聲,我只求一個公道!”
八賢王曾說過,方靜安就像年輕時的包大人,滿肚子公道正義,眼裡非黑即白,又傻又天真。
趙臻嘆息道:“你說吧。”
見方靜安態度堅決,李百味不再阻攔,他重新坐回陰暗的角落,把自己當成個透明人,只要方靜安不帶著趙臻逃跑,其它什麼都無所謂。方靜安大約是憋得狠了,只把趙臻當成了垃圾桶,將當年的真相一股腦兒全倒樂出來。
方靜安道:“當年先皇為了能隻手遮天乾坤獨斷,為了能掌控朝廷做一言堂,指使暗衛偷走朝臣的孩子做人質。為了掩人耳目,先皇還命暗衛偽裝成普通人販子,從民間拐了不少貧民百姓的孩子,我就是其中之一。”提起當年的往事,方靜安始終不能釋懷。
“我們十幾個孩子,被先皇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每天吃著殘羹冷炙,見不到一點陽光,到了晚上只能互相依偎取暖,那些看守把我們當成畜生飼養,只要人不死,渴了餓了冷了根本沒人在意。方寸牢籠,人間地獄,我們幾個孩子開始沒日沒夜的哭,哭到嗓子都嘔血了。”
方靜安道:“我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只是每吃一頓飯就在牆上劃一道,後來劃的太多了,我都數不過來了。我以為我會死在地牢裡,直到那個人出現……”
“哪個人?”趙臻追問。
方靜安道:“那個人是先皇的暗衛,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當年就是那個人向先皇獻策,關押臣子的孩子做人質。也是那個人在地牢放了一把火,將我們偷樑換柱帶出汴京。那個人讓我們叫他'老師',但我們恨他,私下只叫他'那個人'。”從方靜安的語氣中,能聽出比'憎恨'更復雜的感情。
方靜安繼續道,“那個人在地牢裡放了一把火,用乞丐的屍體代替我們,十幾個被拐的孩子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在火海中。離開京城後,那個人非但沒有傷害我們,反而派人教導我們各種知識,男孩學文學武學經商,女孩學琴棋書畫學唱歌跳舞。不只如此,在那之後的二十年間,那個人又陸續從外面帶回來幾十個孩子,這些孩子有得是官宦之後,有些是武將之後,有些是商人之後,有些只是普通的農家子甚至小乞丐。二十年過去了,我們這批最年長的孩子,開始為那個人賣命……”
方靜安皺眉道:“我們這些男子還好,文思敏捷的可以科舉入仕,武藝出眾的可以闖蕩江湖,還可以從軍,就算是喜歡經商,那個人也會提供本錢,只要我們'乖乖聽話,認真辦事'那個人幾乎是有求必應的。”方靜安頓了頓,“那些女子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她們大多被送到煙花之地,在歡場賣笑為那個人蒐集情報,這些女子都被各地'釘子'牢牢控制著。”
趙臻想到了慘死的煙花女子蝶舞,想到想到被關押在開封府大牢的'釘子'王有才,又想到行蹤神秘的商人劉濤……趙臻本是多思多想的性格,摸到一個線頭就能扯開整個線團,得到方靜安的提示,趙臻越想越多,越想越心驚,很多從前無法解釋的問題,現在都找到答案了。
幕後人果然下了好大一盤棋!
趙臻擰著秀氣的眉毛,“你們那麼多人,就沒想過群起反抗嗎?”
方靜安苦笑道:“反抗?怎麼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