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還在靈堂跪著呢,周郎中,姥娘去世前您給她老人家診脈開藥,對實情最是清楚,還請您移步過去一趟,否則怕我大嫂和孩子今日出不了花家大門。諸位鄉親,我曉得諸位等著周郎中到家中給家人看病,還請鄉親們容個情。”
說完,一躬到地。
他身後的花常業面色不佳,花坡更是站著一語不發。
眾人紛紛擺手,“周郎中,人命大事,您老先去瞧瞧吧。”
“胡鬧!”周郎週一甩藥箱,快步走向花展元的家門,王林喜緊隨其後,眾人見有熱鬧可看,都呼啦啦地跟著。
花坡見眾人走了,一跺腳快步走進家門,去尋老父親。
花展元院內,眾人心不在焉地各自悶頭忙碌著,院內四位僧人不算響亮的誦經聲和木魚聲聽的十分清楚。
“周郎中來了,周郎中被找來了。”無知好事的孩子們先跑進來,嚷嚷道。
花展元幾個兄弟還沒有商量出頭緒,現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藍怡跪坐在地上,沒有起身。
“周郎中,您且說說姥孃的病情和死因,讓這滿屋子的人明白明白。”進入靈堂後,王林喜朗聲說到。
周郎中掃視眾人,“老夫寫得明白,老太太幾日前身熱起伏,頭重身重,睏乏納呆,胸悶脘痞,腹脹便溏,渴不思飲,苔白膩兼黃,脈象濡滑,乃飲食不周、外感冷氣而起的傷寒溼熱之症。”
眾人無語,周郎中之言晦澀難懂,他們哪裡聽得明白。
王林喜接著問道:“周郎中,姥娘為何今早沒有醒來就去了?花家二姨說是我大嫂送的草藥害的,那草藥您也知道也見過的。”
花家姨母眼巴巴地看著周郎中,眾人都屏住呼吸等著他下定論。
藍怡此時卻有點走神了。現代醫患關係緊張,一旦病人突發死亡,病人家屬通常會把悲傷轉化為對醫生和醫院的怒氣,認為醫生無醫無德害人性命,不大鬧一場誓不罷休。而在大周這裡,若郎中醫術和醫德得到眾人認可,即使他治療的病人去世大夥也不會怪罪到郎中頭上,反而出現眼前這一幕。
跨越兩千年,這裡邊的差異,不得不引人深思。
周郎中接著說到:“老夫人年逾花甲,正氣虛虧,身熱夜甚,神昏不語,乃邪氣勝精氣衰之狀,其脈在面板,似有似無,乃無根之脈,老夫早上便已言明此乃大限將至。王家大嫂送的藥老夫看過也給鄉親們開過,屬防病固本之方,何來害死人一說,純屬無稽之談!”
周郎中晦澀的前半句話眾人沒聽明白,但是後半句大夥聽得清清楚楚——花老太太的死與藍怡送來的藥,並無半點關係。
既然周朗中早上就說明白了,花家這麼鬧,到底是為了什麼?大夥面色神情十分精彩,不住打量靈堂內或跪或坐的眾人。
藍怡這時才站起身,給周郎中行禮:“小婦人多謝周郎中道明實情。”
花家姨母從靈床前站起身,猶自不信地怒問周郎中:“您老可不能昧著良心胡說,我娘身子骨好好的,怎麼就忽然到了大限!”
周郎中氣得鬍子顫抖,“老夫行醫多年,良心二字從未失過!你等若是不信,自去報官,請衙門仵作前來驗屍便知。老夫告辭!”
等著看病的眾人隨著周郎中離開,王林喜平靜地站在靈堂中,“周郎中的話大夥都聽見了,姥娘去世與我大嫂送的藥並無關聯。”
“怎麼會是這樣的,我不信!”花家姨母的眼神不住在花家大舅母和何氏等人身上轉悠,“明明是藍氏害死孃親的,你們說話啊!”
花家眾婦人不自在地往後縮縮身子,不敢抬頭。
藍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站起身,“諸位舅舅、舅母,二姨,若是還有疑問,我馬上去縣衙擊鼓報官,連夜請仵作前來檢視,姥娘屍骨未寒,外孫媳婦再不孝也不敢耽誤明日老人家的小斂。”
花家眾人無語以對,現在事情是明擺著呢,他們哪裡敢去見官丟人,但是讓花家姨母和花展元開口承認是冤枉了藍怡,他們拉不下這個臉面。
王林喜見他們這副樣子,怒道:“大嫂,咱們趕牛車快點,天黑前還能到衙門。”
花常業急了,“爹,您老倒是說句話啊!”
花展元咳嗽一聲,不自然地說道:“見什麼官。林山家的,這事是你姨母不對,你姥娘去世她悲傷過度,迷了心智,難免語氣重了點。你們做晚輩的這時候該多擔待幾分。”
聽花家大舅一句悲傷過度迷失心智,就要將所有事情含糊過去,藍怡心中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