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譏笑的面孔,而後又垂眸,語調毫無波瀾:“至於四弟……”
他往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臣弟觀他並無帝王之相。”
二皇子先是一愣,而後喜上眉梢,一句“那你看我有帝王之相”險些脫出口,好在憋住了,這會兒再看這邊關來的鄉巴佬三弟,忽然覺得萬份親切:“三弟說的極是,你我兄弟二人,血脈相連,你這當弟弟的如此護我,我作為哥哥更當要多照拂你。”
他越看越覺得三皇子順眼,抬手重重拍他的肩:“日後,你就跟著二哥混。”
三皇子拱手道謝,兄弟倆又和氣寒暄兩句,放哨的小太監在遠處提醒:“二殿下,陛下朝靈堂來了。”
二皇子一聽,變了臉色:“三弟,那我先過去了。”
“二皇兄受苦了。”三皇子道,又瞥過他的膝蓋:“可還受得住?”
“今天多虧你,否則就不止膝蓋遭罪了。”二皇子抱怨著,又磨了磨後槽牙:“叩拜時,我分明感到有東西擊中後膝,一定是老四搞的鬼!他最好別叫我逮住把柄,否則……哼,我定拆了他的骨頭!”
那頭小太監又催了一嘴,二皇子也不再多留,挪步離去。
夕陽最後一縷光輝也沉入茫茫夜色,長廊懸著的白紙黑奠燈籠隨風搖晃。
明明滅滅的慘白光線下,三皇子那張溫潤的面龐漸斂了笑意,黑涔涔的眼底只餘一片殘酷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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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子時,皇儀殿內哭聲稍歇。
雲綰跪得雙膝發麻,淚哭幹了,嗓子哭啞了,大半天跪下來,此時此刻只有無盡的疲累與睏倦。
玉簪和玉竹一左一右扶著她往殿外走,見她小臉憔悴,難掩倦色,都心疼的不得了:“娘娘再堅持一會兒,待會兒上了轎輦就能睡了。”
“是啊,等回了鳳儀宮,娘娘您好好睡一覺,雖說只能睡兩個時辰,總比沒有的好,明日又要辛苦一天呢。”
雲綰聽著她們左右唸叨,沒接話——實在累得沒力氣,一個音都不想發了。
皇儀殿前有一段長階,之前她不覺得有什麼,可現下再去走這階梯,只覺得這階梯怎的這樣長,好似怎麼都走不完。
但轎輦就在下頭,她只能忍著膝上痠疼,一步一步往下走。
冷白月光灑在玉階,她全神貫注走自己的路,忽的前頭傳來擎燈宮人的聲音:“奴才給三殿下請安。”
雲綰微微一怔,在左右宮人請安聲裡,抬眸看去。
隔著幾層臺階,一襲白色長袍的男人站在月光下,骨節分明的手中握著一柄白色燈籠,他光潔的額前繫著一條素麻,粗糙的暗白襯得他本就好看的眉眼愈發穠麗,尤其那雙狹長的眼,漆如點墨,比這沉沉夜色還要幽深。
明月皎皎,白衣墨髮,若不是周遭朱牆森森,宮人隨侍,真如志怪故事裡寫的那樣,書生在山林裡夜遇狐狸精。
“皇后娘娘萬安。”男狐狸精開了口:“娘娘這是要回鳳儀宮?”
清冽的嗓音將雲綰從話本子里拉回現實,對上三皇子那問詢的眼神,她窘迫地咳了一聲:“是準備回去歇息了。”
瞥過三皇子手上拿的燈籠,隨口問了句:“今夜是你輪守?”
三皇子道:“今夜是大皇兄和二皇兄守靈,兒臣擔心兩位皇兄辛苦,過來瞧瞧。”
雲綰驚詫看向下首的男人:“倒沒想到濯兒這般友愛兄長。”
這一聲十分順口的“濯兒”,聽得三皇子眼皮一跳。
不等他開口,又聽她一本正經繼續道:“嗯,回頭得空,我把此事告知陛下,他一定也很欣慰。”
三皇子掀眸,定定看向玉階之上那清婉素服的小皇后:“娘娘謬讚,一件小事而已,何須在父皇跟前提起。”
許是晚膳時聽晉宣帝一口一個“濯兒”的說起三皇子,雲綰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般稱呼三皇子有何不妥,自然也沒注意到男人那異樣的神色。
她只知道晉宣帝其實挺喜歡這個兒子的,每每提起時,他的語氣就如尋常人家父子一般,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