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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下的上海,氣氛越來越緊張,朋友們或被捕、或轉移後方,鄭振鐸也不是沒有想到過走。此時留在上海,除了要冒著生命危險之外,還要承受甘當亡國奴的猜忌和非議。但鄭振鐸想到,如果他走了,留存在上海、費盡心力搜求的古籍文獻怎麼辦?最後,他決定留在上海,與書共存亡。此時的鄭振鐸心潮起伏,思緒萬千,為此,他提筆題寫了六朝詩人鮑照的《擬行路難》條幅送給了他的青年朋友唐彛�F涫�疲骸靶核�悶降兀�髯遠�髂媳繃鰲H松�嚶忻��材苄刑靖醋�睢W鎂埔宰鑰恚�儔�暇�杪紡選P姆悄臼�裎薷校�躺�荃畈桓已浴!痺謔�形頤強梢鑰吹劍�涫抵U耦焓竊誚韞湃聳�枋闋約夯潮В�頤且部梢源又鋅吹降筆彼�諦母叢擁那樾鰲�

12月15日,鄭振鐸得到訊息:魯迅夫人許廣平被捕了。在為許廣平擔憂的同時,鄭振鐸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12月16日,鄭振鐸被迫亡命離家,他沒有確定的計劃,也沒有可往的地方,“只隨身攜帶著一包換洗的貼身衣衫和牙刷、毛巾,茫茫的在街上走著。……這時候我頗有殉道者的感覺,心境慘惶,然而堅定異常”。此時的鄭振鐸,心底油然而生的是生離死別之感,“太陽很可愛的曬著,什麼都顯得光明可喜,……都覺得可以留戀”。“誰知道明天或後天,能否再見到這些人物或什麼的呢”?在友人的幫助下,鄭振鐸化名陳世訓,以文具店店員的身份隱居,開始了長達四年的蟄居生活。蟄居生活孤獨、冷清而又十分單調清苦。郭紹虞曾回憶說:“淪陷期間,我們幾個留在上海的人,生活都相當苦,常聚在一起,吃烤白薯度日。”在此期間,鄭振鐸一直獨自生活,“自己生火,自己燒水,燒飯,在這四年裡,我養成了一個人的獨立生活的能力”。如果說在此之前,鄭振鐸還能偶爾回家感受家庭的溫暖和天倫之樂的話,那麼在“孤島”沉沒之後,鄭振鐸就再也沒能回到自己的家,他只能獨自品嚐著離家的孤獨和思念的痛苦。每天一清早,鄭振鐸都要裝做是有工作的樣子,挾著公事包去“上班”以掩人耳目,下午和晚上則呆在小樓上,整理他前幾年搶救下來的古書。鄭振鐸曾回憶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說:“為了保全這些費盡心力蒐羅訪求而來的民族文獻,又有四個年頭,我東躲西避著,離開了家,蟄居在友人們的家裡,慶弔不問,與人世幾乎不相往來。”蟄居期間,最為驚險也最讓鄭振鐸頭痛的一件事是他無意中做了周佛海的鄰居。1943年1月,鄭振鐸搬遷至居爾典路一條僻靜小巷中繼續隱居。他蟄居小樓的正門正對著一家豪華洋樓的後門。洋樓“四面的牆特別的高,牆上裝著鐵絲網,且還通了電”。樓內無人居住,鄭振鐸曾進去參觀過,印象殊為不佳,“一望即知其為‘暴發戶’之作風”。後來鄭振鐸才得知洋樓的房主是周佛海。周佛海搬來後,對周圍住戶都仔細盤查,為防萬一,鄭振鐸還寫下了一份遺囑交給友人保管。自周佛海搬來之後,鄭振鐸的生活從此就不得安寧,“我的書房的南窗,正對著他們的廚房,整天整夜的在做菜燒湯,煙突裡的煤煙,常常飛撲到我書桌上來。拂了又拂,終是菸灰不絕,弄得我不敢開窗”。“整夜的燈火輝煌,笙歌達旦……每到晚上九、十點鐘,必定有胡琴聲和學習京戲的怪腔送到我房裡來”。對於無意中與周佛海做了鄰居,鄭振鐸曾感慨說:“和敵偽的人物無心的做了鄰居,想不到也會有那麼多的痛苦和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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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不離開了家”(2)

光陰荏苒,歲月如流。1945年8月11日清晨,鄭振鐸的一位朋友像一陣風似地闖進他平時很少有人來的秘密蟄居的房間。朋友滿面通紅,用無比激動的聲音告訴他抗戰勝利的訊息。鄭振鐸激動不已,他匆忙披了件外衣,趿拉著拖鞋就往街上奔去,他看到國旗滿街飄揚,歡呼聲、鞭炮聲不絕於耳,人們都在歡慶這來之不易的勝利,都在盡情地享受勝利的喜悅。當天夜晚,鄭振鐸回到了自己分別將近四年的家,家人團聚,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鄭振鐸小傳

鄭振鐸(1898─1958),現代作家、文學評論家、文學史家、考古學家。筆名西諦、CT、郭源新等。祖籍福建長樂,生於浙江永嘉。

1917年考入北京鐵路管理學校。五四運動爆發時,作為學生代表投身反帝反封建鬥爭。1919年11月參與創辦《新社會》週刊,提倡社會改造。1921年與沈雁冰、葉紹鈞等發起成立文學研究會,提倡“為人生”的現實主義文學,主編《文學旬刊》,主編出版了《文學研究會叢書》。1923年接替茅盾主編《小說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