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就更如趁著老虎不在而稱起了霸王的猴子,上晌在公事房聊天下屁,晌午用了飯,又打了陣瞌睡,就預謀著留個人下來值守。然後剩下的就提前下衙去。
徐瀅因著自己新來未久,便自動提出留下。
大夥也不客氣,買了堆零嘴兒回來給她便就一個個溜了。
徐瀅潛到宋澈房裡偷拿了點他的好茶。順手又牽走他一本古籍,拿到房裡看起來。
沒翻到兩頁,房門被叩響了。衙役在門口道:“徐都事,有位姓阮的先生找您。”
姓阮?
徐瀅放了書:“姓袁吧?”袁紫伊那傢伙答應替她打聽陸翌銘。指不定是她。
“不是。”衙役連忙擺手。“是位姓阮的老先生。現在在咱們前廳。”
中軍衙門是個四合院兒,一進的院子就用來招待來訪的人員。
徐瀅想了想,來到前廳,果然右首端坐著個四五旬的老者,面白無鬚,喉節平滑,竟是個太監。
徐瀅頓了頓走上去,“敢問先生是?”
阮全站起來。打量了她兩眼,微笑道:“想必閣下就是徐鏞徐瀾江。徐大人?”
徐瀅揚唇:“不敢當這聲‘大人’。”也回眼過去打量他,只見其面容清矍,雙眼微濁,透著精明之氣,若是宮裡出來的太監到了這把年紀,大多當上總管,自不會私下來尋她這個小吏,而且氣度也要雍容得多,這麼看來,倒有些拿不準他的身份。
阮全從懷裡掏出腰牌,說道:“在下是端親王府裡容華宮的總管,阮全。”
徐瀅接過牌子看了看,哦了一聲再次拱了手:“阮公公請坐。不知道公公尋在下有何要事?”
阮全道:“其實在下只是個傳話人,要見大人的人,在街口的萬福樓。還請大人能移駕相見。”
徐瀅望著這老太監,緩緩勻了口氣。
端親王府的太監,而且本人還過來了,那絕對不會是端親王和宋澈。不是他們,別的人尋她作甚?
不過既是王府的總管相邀,她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說道:“公公請。”
阮全對她的識時務顯然很滿意,頜頜首便就走在了前方。
街口並不遠,只有半里路的距離。阮全要邀徐瀅上王府的馬車,徐瀅機智地拒絕了,而是喚了正跟各路小廝混在一起的金鵬過來,乘著自己的車跟上去。
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對方不懷好意,不說把她揪上車給宰了,就是看出來她的身份也不妙不是?
到了萬福樓,兩人從後院樓梯上了樓,廊盡頭的雅室裡,就有白紗覆面的婦人端座在長桌一側。
徐瀅到了此時,心裡也有底了。
阮全走過去低語了兩句,那婦人微微頜了頜首,阮全便就示意徐瀅上前。
徐瀅上前躬身道了聲“夫人”,便就直起腰攏手立在旁側。
萬夫人打白紗後掃了她一眼,蹙眉道:“徐大人好生纖秀,可不像武將子弟。”
徐瀅微笑:“回夫人的話,家母是南方人,在下肖母。”
萬夫人端了茶在手,又看了她一眼,忽然又把茶放了,揚唇道:“你不好奇我是誰?”
徐瀅望著地下:“阮公公乃是王府總管,不管夫人是誰,能差遣阮公公當信使的人,必定是在下仰望已極之人,又怎敢出聲詢問?再者在下是中軍營的官員,夫人是女眷,傳出去影響最不利的乃是夫人,因而不知道才是最好。”
她雖然不知道萬夫人尋她具體做什麼,但以她一個妾侍的身份,是不可能對她行什麼威脅之事的。
王府的妾跟尋常人家的妾可不一樣,她們享的福比別人多,地位也比別家的妾高出不只一個等級,但相應所面臨的束縛也更多。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基本上可以說她們只能守在王府四面牆裡數晨昏日落的。
然她一個做妾的不安安份份呆在王府享福,偏跑出來見她這個小吏,還真是沒把王府規矩放在眼裡。
當然,她不必理會這麼多。
萬夫人揚起的唇角收了回去,目光深深盯了她片刻, 說道:“徐大人果然伶牙俐齒,怪不得小王爺會那麼喜歡你。”
喜歡她?這是影射宋澈跟徐鏞暖昧不清?
徐瀅笑了下,躬身道:“多謝夫人謬讚。僉事大人的確英明神勇,以言行教會了在下許多東西。不過說到賞識,在下倒是覺得,王爺對下官的肯定比僉事大人來得更多。”
萬夫人忽覺有口氣堵在胸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