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因為突來的事情突來的陰雨,讓人的心情莫名低沉下來。
齊鬱閉了閉眼,雨水潮氣的味道已經飄進了車廂,公車報站之後,停在路邊的車站裡,頂著雨衝進了站臺,只一小會兒的功夫,褲腳和鞋子已經沾上了泥水,他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看著越下越大的雨和隔著馬路的醫院,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齊鬱移了移腳步,離雨滴落的地方稍稍遠了些。
“齊鬱,在哪?”岑立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混著雨聲有種低沉的溫柔。
“醫院。”齊鬱呼了一口熱氣,把一隻手放進了口袋裡。
“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孫澈住院了,來看看他。”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雨聲中呼吸的聲音竟然也清晰地傳入耳中。
“什麼時候回A國呢?”
齊鬱頓了頓,聲音彷彿被斬斷了一樣,乾巴巴的,“下個星期。”
岑立在那頭輕輕嘆了口氣,溫柔而無奈。
“齊鬱,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岑立似乎到了一個更加空曠的地方,電話裡甚至能聽到說話時的迴音,“記不記得MSN上雙林跟你講過的話,放開才能新生,如果還有所眷念,就努力看清自己的心。”
齊鬱捏著電話的手緊了緊,“原來雙林是你。”那個一直在MSN上和他聊天的竟然是岑立。那個上輩子不曾見面,這輩子以為巧遇的網友,竟然就是岑立。
那一瞬間,齊鬱甚至想,要是一開始遇見的是這個人該有多好。
成熟包容溫柔安定,幾乎可以說這個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要是答應了跟岑立在一起,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徹底得到?
計程車飛快地從身邊開過,泥濘的水跡飛濺了起來,齊鬱下意識地躲了躲,他緩緩垂下眼睛。
不,不是這樣的。
岑立一切的好應該給一個他所鍾愛的又能全心對他的人,他相信岑立的選擇是成熟的,卻不相信自己能一直以柔和的心態去對他。
若是日子久了,因為岑立所付出的他並不能平等的給與,他會不會越來越愧疚,以致於兩個人之間徹底的失衡,就像是蹺蹺板的兩頭,一頭太重了另一頭必然會翹起來,到最後再也找不到平衡的方法。
這樣的日子他曾經親身經歷過,他不想這個人也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說到底,齊鬱是害怕了,沒了年輕時敢於嘗試一切的勇氣,在感情的路上他疲倦得太早了,也許早就應該讓話筒對面的那個男人徹底的死心,這才是他作為朋友唯一該做的。
“岑立,對不起。”他不是第一次對岑立說起這樣的話,卻是第一次以如此認真審慎的態度說出來,沒有絲毫遲疑地堅定。
岑立沒有說話,好久之後,才低聲輕笑了起來。
“我懂了。”
齊鬱閉上眼,耳邊的落雨聲更大了。
掛上電話之後,他又站了很久,靠著站牌側頭望著醫院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麼,不知道視線的落點到底在哪裡,岑立是理智成熟的男人,可是剛剛那一刻,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微微的嘲意,但到底是真的明白了。
心一瞬間沉了沉,齊鬱伸手扶上額頭,把打溼了的頭髮撥到一邊,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很厚,這個時候竟然已經感覺到一陣溼冷,大概還是被雨水浸了一些,他忍不住打了個顫,齊鬱還是變了,屈服於時間,他以為經歷生死經歷了愛恨,人能更加豁達通透,原來只是變的更加膽小,害怕受傷。又或者說,這也是另一種成熟。
捏著手機晃了晃,有雨水濺在螢幕上,齊鬱用拇指擦了擦,落下了幾道水痕,水是擦不乾淨了,乾脆直接扔進了口袋裡,他頂著雨跑到車站後面的商鋪,老闆是聰明而又擅於抓住時機的,攤子上擺了不少各種顏色的雨傘,他隨意地挑了一把,價格不貴,也就是一次性雨傘的質量,可確實能抵個急用。
老闆或許知道他是來醫院看望病人的,又或許只是一種習慣,隨口向他推薦了店內的水果。
齊鬱買了一籃蘋果佔多的提在手裡,上面有玻璃紙紮的花,一點也不精緻,俗豔得厲害。
管他的呢,孫澈又看不見。
付了錢,提著籃子打著雨傘,在紅燈過後,緩緩踏過馬路。
齊鬱遠遠地看見,醫院的大門口立著一個人,在人群的穿梭中安靜地拄著一把傘站在顯眼的位置,他穿著病號服,衣服很寬大,好在他個子也夠高,足夠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