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
常年養尊處優,卻依然抵不過歲月驟襲,孫澈盯著那隻手,老人的手指已不能很好伸直,手背打皺,皮色很深。原來人老了,連掌握都能縮小。
孫澈半天也沒說話,孫老爺子嗓音沉了沉,“無論你最後要做什麼,想做什麼,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孫家,絕不可以垮。”
他其實並不想說這番話。要將一個家族託付給這個孫子,他雖想過,準備過,但起碼不是現在,不是在孫家風雨飄搖的時候,也不該在只有慘白牆壁的醫院裡,更不該是他狼狽得不受控制之時。
他被孫輩目擊著,與時間競爭,然後潰不成軍。
可再多遺憾,也只能疊放起來,在無人望見的異國他鄉,馱著冬日,背手興嘆。
孫家,終於要到易主的時候。
來接孫志的車是一輛不顯眼的黑色奧迪。
孫志站在門口眯著眼,不適應外頭突如其來的光線。
他從前是絕不會坐這種車的。車門開啟的一剎那,沒刮鬍須的臉在玻璃窗上一閃而過。
司機老王對著他笑:“大少爺,接先生的那輛車十分鐘前已經開走了。這是借我侄兒的車,您先將就將就,二少爺說這個時候不宜張揚。”臉上的歉疚表情跟口中的語氣成了鮮明的對比。
坐進車的孫志注意到了老王的用詞。
“二少爺說的?”他眉梢一沉,抬手製止老王關門的動作,“老王,帶電話了嗎?”
“帶了帶了。”老王應和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電話忙不迭遞了過去。
人就是這樣,看到別人落魄,自己心裡就會油然而生一股凌駕於上的優越感。但當那人在你面前瞬間奪回了氣勢,你又得馬上找準自己的位子。
“需不需要替您撥號?”老往彎下腰探進半個頭。
“不用,我自己來。”孫志坐得筆直,拿著電話瞟了他一眼。
“好,我去開車,我去開車。”老王搓了搓手,繞到前門啟動了車子。
平穩的柏油路上,孫志不停撥動著按盤,老王就瞄見自己的手機螢幕一路亮個不停。而車後座的人臉色也越來越沉。
老王挪了挪屁股,心想,這奧迪坐墊果然還是沒有自己開的那輛幻影舒服。
回孫家的路有一段需要經過中心城區,他們出來的時候正是下班高峰,特別的堵。車子開開停停,孫志抱著臂膀一直在後邊沉默著,老王也就不好開口。
又被卡在一個紅燈下,孫志終於動了動,將手機遞還給老王,嘴裡吩咐:“開車繞政府大道那條路走。”
“行。”老王回頭點了點,車子一拐,瞬間沒入了一條林蔭道。
最後那一條資訊,也被孫志刪除。
他不在,總還有人在替他做事。該瞭解的,他已經一條不落的收進了腦子。
無論何時何地,市政府永遠都有沉穩氣派的大門,門口永遠大敞在那裡,不斷有人從臺階下來,也有人再也走不進去。
無論你踩的步子,曾經有多穩。
“老王,再開快點。”
黑色奧迪迅速地劃過建築物,孫志移開了視線,盯住被隨手擱在空擋裡的手機。
有人要他一無所有,他總得回敬他一個萬劫不復。
33、岑家兄弟
岑立剛剛從一場酒會上下來,因為推拒不過,這一晚,他喝得有些多了。
其實岑立並不是一個不擅拒絕的人,相反,很多情況下,往往是旁人對著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是這個晚上,恰好夜色濃重,繁華中帶著些許說不出的靜謐,又恰好在酒會上遇到了幾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時興起多飲了幾杯,末了,便有了些醉意。
司機把車開到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時被他叫停了,他敞開門決定下來走走,一來是散散味道,他家那位兄長自從多年以前戒酒之後,對酒味的忍耐程度明顯下降了,二來,這樣的時候似乎極適合步行,人每走過一段路,總要找個時間停下來想想,也許是過去,也許是將來。這樣,回過頭來才不會覺得人生一片荒蕪。
等身上的酒味散的差不多了,人也到了家門口。岑立自己拿鑰匙開了門,屋裡一片暖融融的,柔和的燈光,雅緻的擺飾,讓整個居家環境變得溫馨而又舒適。
岑立笑了笑,大概是因為當初學的是設計,他這個大哥永遠對生活品質有著極高的要求,力求把舒適和美觀融合到一起,這麼多年來,他也做得很成功。
“回來啦?”沙發上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