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亮了徹夜的霓虹燈因為天色漸亮,不再張揚刺目,看上去一片幽亮。長街上,紛繁雜沓著高高矮矮的招牌,昏昏沉沉地懸在頭頂,彷彿觸手可及。
車窗外面,早班的電車呼嘯而過,小車子裡坐著的人只看到流線般的影子一個接一個地掠過。
車門一響,千秋下了車,然後,坐進了後車廂。
狄明威已經又累又困,渾身在發痛,神志有點不清醒,只睡眼惺鬆地問:〃做什麼?〃
千秋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伸手摸了摸狄明威左手包紮著的傷口,她似乎是檢查了一下包紮的成果,然後手的動作沒有停留,一路順著肩膀滑上狄明威的臉頰。
〃謝謝你救了我……〃千秋細聲說。
狄明威感覺到她指尖傳來的溫暖和細膩,他嗅到女孩身上散發出一種非常好聞的香氣,感到既舒服又害怕,他掙扎起來:〃你……〃
〃但是,對不起,我馬上要做對不起你的事。〃千秋很快地說下去。
她的手已經順著他的臉頰伸到他的頭髮上,一把揪住,把他的頭扯下來,很快地在他左邊臉頰上吻了一下。
〃轟……〃的一聲,狄明威腦袋裡面一片空白,這就是對不起他的事?
就在神魂不定的當兒,千秋開啟車門,一把將他推下車來。
她迅速跑回駕駛座,車子發動,絕塵而去。
狄明威呆呆地坐在冰涼的水泥地面上,左邊的臉頰卻很燙很紅,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後,凌晨的細雨就無聲無息地飄降下來。
一直,一直下到現在。
他直到在自己宿舍裡睡醒一覺起來,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是懷疑自己的腦筋不太清楚。
他伸手出窗,探那雨霧,從自己修長的五指間感受到清冷潮溼,但雨霧是抓不住的,就像某種感覺,觸手即空。
只有傷口和背上的痛。
不知老了會不會風溼?他突然這樣想。
門外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人在開鎖。
狄明威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那人掏挖了一陣,突然踹了他的家門一腳。
狄明威皺了眉頭,走過去開啟了門。
一個小個子手裡轉著個鑰匙圈,不耐煩地甩出一連串的噪聲:〃你居然還上了安全鎖。〃他一臉不屑:〃警察還怕鬼敲門?〃
狄明威尷尬地笑笑,今早回來的時候,他確實條件反射似地鎖上了安全鎖,無意識的,連他自己都忘了,直覺要最大程度地保護他自己。
他對來人笑笑:〃偶爾順手。有什麼好情報?〃
那人在他面前攤開一隻手。
狄明威回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放在他手裡。
來人當著他的面開啟信封點數,完了點點頭,對他說:〃你要我查的那兩個人,他們今晚八點約在黑天鵝六號包廂。〃
(19)
黑天鵝酒吧包廂裡,只有英藍一人,他埋頭喝著悶酒,面前已經堆了三四個空酒杯。
酒吧裡的小姐們進進出出的也有十幾回了,有時要收杯子,有時送酒,有時就隨便找個藉口進來晃一晃,拿走什麼東西,然後在下一次又送回來。人也換了一個又一個,一個比一個更自負美貌,可是那英俊又憂鬱的男子總是不肯抬起頭來好好看她們一眼。
待到文質彬彬的霍立醫生出現在包廂門外,窺視的小姐們才鬆了口氣,互相交換了一個〃怪不得〃的眼神,然後又忍不住都嘆口氣:〃真可惜!〃
霍立看見英藍面前的空杯子〃呵呵〃笑了起來:〃潛水艇?我也來!〃
〃啪!〃杯子在桌面狠狠一摔,氣體嗞嗞冒上來,一乾而盡。
兩人埋頭各幹了三杯,霍立才開口:〃怎麼,今天不用陪千秋?〃
英藍搖頭:〃今晚我來找你。〃
〃白天也可以找我,我雖然不常在診所,但總有一個私人號碼為你而留。〃他笑了笑:〃抑或,你懷念以前我們一起喝酒的日子?〃他〃啪啪〃地摔著酒杯,一面喝著,一面嘆氣:〃從我認識你的時候,好像呆在一起都在喝酒,從最爛的兩塊五一瓶的啤酒喝到白酒、茅臺、紅酒、干邑……哈哈,喝得最多的那次我們壘起來的空啤酒罐比自己還要高還要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英藍的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也快十年了吧。〃
〃不不。〃〃啪〃又一杯。
〃那是九年前的事情,然後你去巴黎學髮型設計,我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