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在緩緩舞動,水底總給人寧靜的感覺,其實每一刻都在動。
是憂傷嗎?黃曆品味著英藍剛才說的話,心裡說:也許。
〃小的時候,我不愛說話,家人都以為我心理有問題。12歲的時候,我爸替我找了一個心理醫生,當然,是他的朋友。〃英藍說。
〃那醫生很和氣地要我坐,問我要吃些什麼,要我放鬆。可是在我看來,他一舉一動都那麼造作。於是我問他,你是我爸的朋友嗎?是呀,他答我,笑容滿面,也許他以為這是一個好話題的開始。我又問他,你收我爸多少錢?〃
〃他跟我笑哈哈,他說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我說不,我根本就沒有問題,你是在騙我爸的錢。你是他的朋友,居然也騙他的錢?我可沒有胡說。要不,你把價錢告訴我,我也可以把錢付給你,可是我不要再對著你這豬頭。〃
〃後來醫生告訴我爸我已經無藥可救。〃
〃少年是反叛期,我那時候也皮得很,誰都是這樣過來的。〃黃曆說,其實他想起來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還是渾渾噩噩的年紀,最大的惡作劇不過是把蛤蟆放進女班長的抽屜。
〃是嘛……〃英藍微微一笑,〃可是後來我變得正常,至少在表面上看來變得正常了,因為,我開始對女孩子產生興趣。〃
〃我跟第一個女孩子交往,她17歲,我15歲,我騙她我已經18歲,是成年人了。〃
〃女孩子們,就像花朵,我知道這種形容很俗氣,可是沒有更恰當的形容了。她們的面板就像花瓣一樣鮮豔光滑,她們的氣息就像花朵一樣清新怡人,她們的動靜都是自然的,像自然生長的花朵,還沒有經過人工雕琢的痕跡。〃
英藍的語氣讓黃曆想起某種植物,外形很醜,肉質的莖,扁平的葉片,但是會開出很優美的大白花。
英藍的敘述聽上去無心無肺,但是散發著獨特的香氣。
〃我就像欣賞大自然的傑作一樣欣賞她們,抱著研究的心思跟她們交往。最熱的那年夏天,我同時跟三個女孩子交往。一個是鄰校的師姐,她有一種明星的氣質,後來考上電影學院,可是星途並不如意;一個是英文補習中心的老師,她比我大很多,可是她是真正優雅的女人,那時我在晚上去上英文補習,她教會我很多英文以外的東西,後來,她告訴我,她丈夫要回家了,我再也沒有去上英文課,後來她搬出了這個城市,我沒有再見過她;最後一個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我在溜冰場遇見她的。沒有英文老師的時候,時間忽然空了出來,我也沒想去找其他女孩子填補空缺,我想去學溜冰,想要那種無拘無束駕馭風的感覺。去了第三次,我就看見了一個女孩子,臉小小的,穿鮮豔的紅衣裳,滑得很好。說實在話,我那時滑得並不好,說是要駕馭風,還不如說是風駕馭我。可是那個女孩,她的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她把自己融合在風中,她的動作非常自然大方,不可多得。〃
〃我很注意她,她卻不想理我,可是之後接連幾天都看見她來滑,是我在的黃昏。有一天,她惹了麻煩,有兩個小子拉拉扯扯的要把她帶走,我就去打架。你別看我現在比較斯文,那時打架是個狠角色。可是那兩個小子也狠,把我的眼角打破了,流了不少血。我擔心會破相,就對那女孩說不送她回家了。結果她猶豫了一下,說她送我回去。〃
〃她並不是我招惹回來的,她就像風一樣,自己過來,自己離去。雖然現在我還記得她的背上有顆直徑大約三公分的紅痣……有相書說那是旺夫的象徵,可是我已經把她的樣子忘光了,還有她在我的宿舍裡住了快一星期,我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黃曆問自己是在做什麼,怎麼會在這裡聽別人說愛情故事。而且這個人,在他心中地位崇高,等同於尊師的位置。
但是尊師今晚心情低落,突然在愛徒面前袒露心裡的傷口,這讓他有點不安,又有點莫名的感激。
英藍說的是他自己的人生,一個反叛青澀少年,雖說離自己平平淡淡的乖乖成長過程有十萬八千里遠,但是他卻可以完全理解,並且覺得親近。
這,讓他生起一種朋友的感覺。
〃後來,我去了巴黎。你知道,當演員的不在好萊塢出名就不算真正的出名,而當我這一行的,不曾在巴黎闖蕩,根本就不算跳出井底。巴黎那個地方,要我怎麼說好呢?我覺得,香榭麗舍大道是用鈔票鋪的,很漂亮,可是很臭,至於賽納河,是用香水灌的,雖然說似乎很有氣質,可是太濃了,燻人,還會揮發,變得虛無。當然,花朵是很多的,但都不是天然的,就算是天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