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峽長約十里,比起另外的長江段,它實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兩岸夾著高高的石壁,中間的水道便顯得有些逼厄,看著兩邊隨時要倒塌下來的千鈞石塊,直叫人膽戰心驚,恨不得插翅飛離沖天而去。
“大將軍,好象有些不對頭啊!”在嘩嘩水聲中,水龍號上,童叔文看著兩岸直如鬼怪的巨石,顫聲說道。
龐大的水龍號進了峽道內,也只能單船行駛,加上要閃避那些兩邊延伸出來的巨石,也只能減慢速度,如履薄冰一般地逆流而上。即便峽道內被蒙紗燈照著通明,但仍然不能稍減船隻上人們的恐懼之心。
李子云也是頭皮發麻,他萬萬沒有料到峽內竟然是如此氣象,這般要地,只需在兩邊高岸上,埋伏了六七千弓箭兵,以火相攻,就可將這龐大的水軍燒個半死,葬身峽底了。
雖然身邊一片光明,但李子云卻感到猶如處在無邊的黑暗之中,而內心深處,那種對危險來臨的直覺,令他想到自己彷彿就是一個絆羈在冰天雪地裡的孱弱獨行客,而周圍,卻有數之不盡的餓狼,無數雙綠瞳正散發出陰惻惻的殘忍光芒,嘴角流涎地望著他,作勢欲撲。
“不!”李子云無意識地大叫一聲,頓時將周圍的一干人嚇了一大跳。
童叔文看了地勢之後,已若如驚弓之鳥,被李子云這突如其來的一叫,剎時去了三魂三魄,他的身軀條件反射似的劇顫,惶聲說道:“大將軍,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李子云顧不得搭理他,霍然返身,急聲對後邊的那名傳令侍衛喊道:“傳我號令,前軍變後軍,即刻退出鬼門峽!快!”
那名侍衛見到李子云急切得目瞠欲裂的神情,心頭大跳,也知事態嚴重,二話不說就跑到一邊,朝負責打旗語的旗兵疾聲交代了下去。
但是,雖然李子云總算明白過來,但明顯的遲了,這一遲,卻令海陵水軍陷入覆滅的境地。
只聽見高峽上“噹噹噹”的一陣連環驟響,然後兩邊峽壁上湧現了無數列軍士,依稀的月色下,一面繪有一個昂首咆哮的豹頭的軍旗,迎著長江上經久不息的凜冽長風,呼啦呼啦作響,與漫漫的銀月爭相輝映,一點也不遜色。
“風豹軍團!”
海陵水軍那些站在甲板上的軍士,對大隋軍隊的奇怪編制也是略有所聞的,見了那面獨一無二的旗幟後,早已猜出這猶如天兵突降的伏兵的來處,一時之間,不由驚撥出聲,嗆啷聲響中,紛紛自覺地亮出兵刃,抬盾豎板,全神戒備。
李子云呻吟出聲:“風豹軍團?怎麼會的?他們不是被調回江都城防備杜伏威和沈法興了嗎?”
但這時候卻容不得他多想了,因為,只見峽頂那面大旗一揮,嗚嗚的號角色傳遍了整個鬼門峽,聲震長江。
緊接著,兩岸殺聲震耳,一陣嗤嗤的破空聲,漫天的火箭劃破夜空,居高臨下地射向鬼門峽裡面的海陵水軍。
“橫板立盾!橫板立盾!”海陵水軍那些將領肝膽欲裂,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都給我抵禦,用盡全力,否則死無埋身之地!”
海陵水軍的防禦工具雖有生牛皮豎板和擋箭鐵板,但射來的火箭卻來自高處,無孔不入,船隻上那些易燃的帆布和木槳,首先著起了火,如果僅此那還罷了,最可怕的是,射下的火箭當中,還夾雜著潑墨一般的黑油,這種黑油沾火即燃,即使用大水潑洗,也難以澆滅,這般潑了下來,附在木製船體上,不燒個通透是絕對不會熄滅的。
整支庸長的海陵軍船隊同時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淒厲慘叫聲,大部分船隻同時起火焚燒,時不時見到一些全身著火的的海陵水軍軍士發出淒厲綿長的慘呼聲,撲通撲通的跳入必死的峽水中。只不過半晌,火光頓時將整個鬼門峽映照得一片通紅,火屑四濺中,直如羅剎地獄一般,叫人不忍不敢目睹。
一些還沒有著火的船隻拼命的溯流往前突圍,意圖死地求生,但它們冒著火石前衝了不過數十丈,又忽然停頓不前了,船隻上的軍士突然發出絕望的哀號,會些水性的軍士更是不顧一切的跳下了滾滾濤浪之中,妄求一線生機,當然,等待他們的,將只會是黃泉鬼差們陰白的猙獰笑容了。逼迫他們這麼做的,是前面順流而下的一大溜裝載著滿滿的乾草易燃物的民用小船……
……
“陛下,這……這,這是不是太有損天和了?”
峽頂上,卜天志看了看被火光映得時明時暗,身形彷彿魔神一般的楊廣,面帶憐憫地說道。
一身白衣迎風飄揚的楊廣一愣,先看了看一旁默然不語的孫向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