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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牆有耳,日本軍早佈置了監視的人在那裡,立刻將啟秀與徐承煜隔離監禁,同時派了人來開導,千萬不必作潛逃之計,否則格殺勿論。

到此地步,徐承煜只得耐心枯守。到得第二天,他家老僕徐升得信趕來探問,一見面流淚不止,反而是徐承煜安慰他:“別哭,別哭!國破家亡,劫數難逃。四爺呢?”

“四爺”是指徐承熊,“另外派人送到易州去了。”徐升拭拭眼淚答說:“四爺本不肯走的,我說老太太在易州不放心,得趕去報個信,四爺才匆匆忙忙出的城。”

原來徐家的婦孺眷口,早就送到易州墳莊上避難,徐承煜聽說幼弟去報信,便問:“怎麼報法?”

“老太爺殉了難……。”徐升遲疑著未再說下去。

“還有,”徐承煜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呢?”

徐升知道他的意思,若說本已許了老父,一起殉國,那知道竟爾棄父偷生!這話就是在家人面前,說出來也是令人無地自容的事。所以徐承煜特感關切。事實上徐承熊發現他三哥悄然遁去以後,本就問過徐升,見了老母如何說法?徐升的答覆是,有什麼,說什麼。而此時為了安慰徐承煜,卻不能不說假話。

“我想,四爺大概會告訴老太太,說三爺不知去向。”

“我本來要跟了老爺子去的,不想剛剛伺候了老爺子昇天,日本兵就闖進來了!那時我大聲叫你,你們到那裡去了?”

“我跟四爺都沒有聽見。”徐升答說:“那時候,我在後院,勸四爺別傷心。”

“怪不得你們聽不見。”徐承煜說:“事已如此,也不必去說它了。老爺子盛殮了沒有?”

“也不知道那裡去找棺木?只好在後院掘一個坑,先埋了再說。”徐升嘆口氣,又掉眼淚:“當朝一品,死了連口棺木都沒有。”

徐承煜不作聲,咬著指甲想了半天,突然向看守的日本兵大聲說道:“我要見你們長官!”

日本兵聽不懂他的話,找來一名翻譯,方知徐承煜的請求是什麼,當即允許,就派那名翻譯代為去通報。

不一會,來了一名通漢語的日本少尉,名叫柴田,向徐承煜說:“你有什麼話,跟我說。”

“我的父親死了,我得回去辦喪事。你們日本人也是講忠孝的,不能不放我出去吧?”

“你父親叫徐桐是不是?”

“是的。”

“徐桐頂相信義和團是不是!”

“不是,不是!”徐承煜說:“我父親並不管事,他雖是大學士,是假宰相。這話跟你也說不清楚,反正他上吊死了,總是真的。請你跟你們長官去說,我暫時請假,辦完喪事,我還回來。”

那少尉答應將他的請求上轉,結果出人意料,“請假”治喪不準,但徐桐的後事,卻由日軍派人代為料理,起出浮埋的屍首,重新棺殮。當然,那不會是沙枋、楠木之類的好棺木,幾塊薄松板一釘,象口棺木而已。

不管怎樣,徐桐是未蓋棺即可論定的。而有些人卻真要到此關頭,才能令人刮目相看的,其中最令人震動的是寶廷的後人。

寶廷是當年響噹噹的“翰林四諫”之一,為了福建鄉試事畢,回京覆命途中,娶了富春江上的船妓“桐巖嫂”為妾,自劾落職,從此不仕,築室西山,尋詩覓醉,逍遙以死。

在他死前兩年,長子壽富,已經點了翰林,壽富字伯茀,家學淵源,在旗人中是個讀書人。最難得的是,壽富雖為宗室,卻通新學,與他的胞弟壽蕃,在徐桐之流的心目中,都是“大逆不道”的“妖人”。

壽富、壽蕃以兄弟而為聯襟,都是聯元的女婿。聯元本來是講道學的守舊派,只為受了壽富的影響,成了新派,因而被禍。死後,一家人都投奔女婿家。壽富自覺岳父的一條命是送在他手裡的,所以聯軍未破京以前,死志已萌。

到得兩宮出奔,京中大小人家,不知懸起了多少白旗。壽富與胞弟相約,決意殉國,死前從容整理了遺稿,然後上吊。壽富是一個大胖子,行動不便,壽蕃就象徐承煜侍奉老父懸樑那樣,扶他上了踏腳凳,親眼看他投環以後,跟著也上了吊。壽富還留下一封給同官的遺書,請他們有機會奏明行在,說他“雖講西學,並未降敵”。

深惡西學的崇綺,雖然也沒有降敵,但跟著榮祿,由良鄉遠走保定。他的妻子出身於滿洲八大貴族之一的派爾佳氏,性情極其剛烈。聽說聯軍進了京,深恐受辱,命家人在後院掘了兩個極深的坑,然後集合家人,分別男女,入坑生瘞。她的兒子散秩大臣葆初,孫子員外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