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知這句話惹得珍妃大怒,瞪圓了眼睛斥責:“你不配!”
“是!奴才不配,請主子一個人下去吧!”
人隨話到,崔玉貴躥上兩步,拉住珍妃的手臂,使勁往前一帶,等她踉踉蹌蹌往前撲時,崔玉貴順勢導引,一直拖到井邊,當然有所掙扎。井口不大,井欄不高,要想推她入井,不易辦到,崔玉貴便從她身後,攔腰一把抱緊,自己身子往後一仰,珍妃的一雙腳不由得便離了地。接著,崔玉貴一腳踏上井臺,又是往後一仰,等珍妃的雙足套入井欄,隨即身子往下一沉,雙手鬆開,只聽“撲通”一響!崔玉貴的手法極快,不等井中有何呼喊的聲音發出來,便將極厚的一具棗木井蓋蓋上了。
十五慈禧太后突然發覺,槍炮聲都消失了!淡金色的陽光,從西面宮牆上斜照下來,半院秋陰,蕭爽非凡。好一個恬靜的初秋!慈禧太后怎麼樣也不能想象,京城已快要淪陷了!
“老佛爺,老佛爺!”
突然有驚惶的喊聲,打破了岑寂,慈禧太后從窗外望出去,只見載瀾步履張皇地奔了進來,而李蓮英已經迎了上去。這就不必再等李蓮英進來奏報,慈禧太后自己打著簾子就跨出房門了。
“老佛爺!”神色大變的載瀾,滿頭是汗:“洋人來了!”
慈禧太后大吃一驚,急急問說:“在那裡?”
“在外城。”李蓮英怕她受驚,搶著在載瀾前面答了一句。
“老佛爺非走不可了!”載瀾氣急敗壞地說:“而且還得快。”
洋人還在外城,隔著一道內城,一道紫禁城,亦不必太慌張,慈禧太后問道:“事到如今,當然要走!你能不能保駕?”
“奴才挑不起這個千斤重擔!”載瀾答說:“奴才手裡沒有兵。”
“那,”慈禧太后略一沉吟,急促地說:“快找軍機!”
軍機大臣不召自至,不過只來了兩個,一個是剛毅,一個是趙舒翹。他們亦是來告警的,說有幾百名“纏頭的黑兵”,已經屯駐天壇。但語焉不詳,慈禧太后問到“纏頭的黑兵”,屬於那一國?剛、趙二人都無法作答。因此,慈禧太后疑心是新疆來的勤王之師。
“決不是!”剛毅答說:“是夷人沒有錯。奴才請聖駕務必即刻出巡,否則其禍不堪設想,奴才真不忍說下去了。”
“走!我亦知道應該走。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怎麼走法?
你們想過沒有?“
剛、趙二人與載瀾,相顧無言,唯有唏噓,慈禧太后亦就忍不住掉下眼淚,心裡有無數的牢騷怨恨,但一想到自己亦曾一再讚揚過義和團,頓時氣餒,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就在這時候,又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載漪,進宮來探問慈禧太后的意旨,一個是榮祿,剛到軍機大臣直廬,聽說慈禧太后召見,立即趕來候旨。
“洋兵已經到京,不錯。不過大隊還沒有到,東便門有一小隊,大概是俄國兵,天壇亦有,是英國派來的印度兵。”榮祿又說:“甘軍已經出彰義門,一路放槍,一路往西走了。”
慈禧太后心亂如麻,只望著群臣發愣,好半晌才說了句:“那、那怎麼辦呢?”
這話該誰回答呢?若是召見軍機,該由榮祿回奏,而論爵位,則應載漪發言。榮祿是恨極了此人的,這時候就有主意,也不肯拿出來,而況本無主意,越發要擠一擠載漪,“端王必有辦法!”他說:“請皇太后問端王。”
“沒有別的辦法。”載漪硬著頭皮說:“只有張白旗。”
“張白旗就是投降?”慈禧太后問。
“是!”載漪把個頭低得垂到胸前。
“投降!”慈禧太后終於連語聲都哽咽了。
見此光景,群臣一起碰頭自責,慈禧太后卻拭一拭眼淚,指名問道:“榮祿,你看該怎麼辦?”
“只有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趕緊給使館去照會,先停戰,後議和,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榮祿略停一下又說:“這麼做,總比張白旗,面子上也好看一點兒。”
慈禧太后連連點頭,“只有這麼辦,只有這麼辦!你快找奕劻去商量,越快越好!”她又顫聲加了一句:“我們母子的性命,都在這上面了。”
“是!”榮祿答應一聲,隨即起立,後退兩步,轉過身去,急步出殿。
“剛毅!”慈禧太后重新恢復了威嚴的聲音:“你得趕快去找車!”
“是!”剛毅對此事一無把握,只好這樣答說,“奴才盡力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