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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療養院上上下下都抱不平!” 軍警似乎不把好客的鄭醫師當外人,也嘆開苦經:“鄭醫生,我們是擔待不起呀!真鬧出個什麼意外,你身家性命沒了,我們腦袋也‘搬家’了!” 另一軍警透著風:“聽說……大頭兒毛森也緊張著吶!” 鄭定竹心下抽緊,臉上不露:“你們跟閻長官說說,人家女兒來看自己的爸爸,就行個方便。” 軍警鬆了口:“我們問問再說。” 鄭定竹趁熱打鐵:“你們先抽著,等一下給你們送酒菜、夜宵來。” 輪到軍警套近乎了:“還是鄭醫生夠意思!” 出了205監控室,鄭定竹就以查房為由,拐進相鄰的206病房。 他壓低嗓門向張瀾與羅隆基通報了外面抓人、處決的情勢,很有些焦慮:“再不想辦法走,怕走不了啦!” 張瀾顯然判斷著什麼:“現在外面曉得我們被軟禁在這裡麼?” 鄭定竹搖搖頭:“他們封鎖得很緊。肯定有鬼!” 羅隆基從反向思維考慮著:“嗯。只有讓社會上都曉得了,他們才會有所顧忌。” 張瀾立馬想定:“找葉篤義。” 從來不問政治,只會埋首醫學,治病救人的鄭定竹,自己都沒有鬧清楚,怎麼也急著問“政治”! 在培恩公寓自己的診所裡,鄭定竹、汪婉清夫婦送走了最後一位病人,鄭定竹立馬撥打電話。已經撥打了不曉多少次了。 汪婉清弄不懂了:“還是沒人接?” 鄭定竹剛搖頭,即刻示意夫人噤聲:“喂,你?……”他一聽,頓覺不妙,急忙“啪”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夫人心下一抽問:“怎麼?” 鄭定竹心有餘悸道:“是個陌生男人,問我是不是葉篤義先�生?……�張老先生的家被特務控制了!” 汪婉清判斷著:“他們一定也在抓你找的人。定竹,這下你倒非得找到葉篤義不可了,不光是告訴他訊息,還要他趕快離開上海!” 呼叫的警車從門外林森路上飛馳而過,猶如催命一般。 兩位從來只管看病的夫妻搭檔,碰上政治,還是這種死死活活的“非常時期”,真有點一籌莫展! 毛森的上海警察局眼下成了國統區的“前線”。野戰區的大前線,他無力迴天,在上海,抓誰,殺誰,他說了算,他似乎有一種虐殺人的快感。上海老百姓只要聽說毛森其名,心裡就會有“毛森森”的感覺。 遠處不絕的炮聲,夾雜著樓上受刑人的呻吟、尖叫聲,直給人一種揪心的迫壓感。但在毛森聽來卻分外入耳,這是他的戰績。 他向手下交代著:“你們特別行動隊現在的惟一任務是捕殺共產黨、民主分子、嫌疑犯,一口氣都不能歇!” 隊長即刻回命:“是!” 毛森特別強調著:“另外,派一個分隊,把虹橋療養院給我死死圍住。” 副隊長有點猶豫:“警備司令部閻錦文他們已經監守著。” 毛森決然道:“我要多一道保險。黃炎培給他溜了,張瀾、羅隆基我們再不能有絲毫閃失!” 隊長提議:“乾脆我派人去解決了,保證人不知鬼不覺。” 毛森揚手一止道:“要解決也絕不在療養院裡。再鬧出一個‘李公樸、聞一多’風潮來,只怕蔣總統都兜不了。他倆的命,總統這一兩天裡就會發落。” &nbsp&nbsp

直面死神(4)

可以想見,非常時期中的上海秘密刑場,由於毛森的“執行導演”的得力,演出了一幕幕空前的悲劇。 就在解放上海的大炮聲中,一批又一批學生、教授、工友在歇斯底里的瘋狂子彈中倒下了。 “革命萬歲!” “打倒蔣介石!” “……” 口號聲沒了。掃射聲停了。 憤怒的大炮咆哮了! 一夜之間,虹橋療養院幾乎成了大監獄。 毛森直轄的武裝警察,三步一崗地將療養院圍了個密不透風。 路人過客見狀莫不退避三舍。 二樓的206病房裡,羅隆基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苦笑笑:“呵,蔣介石又加崗‘保護’我倆啦!如今倒真成了蔣介石的甕中之鱉了!” 張瀾倚在床上,似在閉目養神,又似在傾聽—— 大炮的轟鳴聲不時可聞。 羅隆基也傾聽著,心裡猝然滋生出一種莫名的快感:“不可一世的蔣家王朝這回是‘大不妙’啦!哎,表老,給我們的生死佔一卦?” 張瀾睜開眼皮,估量著:“劫持我們去臺灣,為他所用——那我是死也不會去的;留下我們,他又絕不會心甘,只能是——” 羅隆基即口點出:“暗殺?” 張瀾毫不懷疑:“他沒有膽量公開槍殺!我們卻非得要堂堂皇皇地死不可,也好把這個陰毒的兩面人嘴臉讓全國老百姓看清。” 羅隆基點著頭,仍不棄一線生機地念叨著:“這個葉篤義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