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到是胡笑天高大的身軀和明亮銳利的眼神,有一股莫名的壓力直迫下來,讓他不由自主地答道:“收的,我統統都收的!”
胡笑天把竹蔞裡的草藥都倒了出來,笑道:“那你看可以折價成多少銀兩?”
那掌櫃瞄了一眼那些稀有的藥材,眼皮一陣狂跳,喘著粗氣道:“這、這是靈芝嗎?好大一棵,可能有上百年了!這難道是傳說中佛心草嗎?你從哪裡找到的?這比金子都貴重呀!”越說越是激動,眼珠子幾乎凸出了眼眶。
胡笑天想不到順手從古寺中拿的藥材這麼珍貴,搖搖頭道:“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的。萬一你偷偷去把藥材挖光了,我豈不是虧足了本?”
任憑那掌櫃如何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胡笑天就是不為所動,拒不說出藥材的來處。那掌櫃無可奈何,最後按市價的七成買下了全部藥材。交易完成,胡笑天正想留下住店,忽聽樓上一陣喧譁,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自樓梯處骨碌碌地滾到一樓,跌得鼻青臉腫。他剛要爬起,一個灰布包袱憑空而降,正正砸到他的臉上,他哎呀一聲驚呼,又跌倒在地。只見一名身材粗壯的夥計大步走下樓梯,嘴裡罵罵咧咧的,拳頭捏得咯蹦作響,直逼向那青年書生。
胡笑天因為自小兼學儒學的關係,一向對文人甚有好感,見狀皺眉問道:“馬掌櫃,你們為何如此欺負讀書人?”
那馬掌櫃嗤之以鼻:“什麼狗屁讀書人,不過是窮光蛋一個!他欠了我三天的房錢和四頓飯錢沒交,我今天才趕他走,已經是寬宏大度了!二娃子,快把這個窮鬼攆出去!”
“慢著!”胡笑天一聲大喝,啪的把剛到手的一錠銀兩擲到櫃檯上,冷冷道:“他欠你的錢由我還,不許無禮!”
那馬掌櫃見錢眼開,笑眯眯地道:“是是!”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扶起那青年書生,替他拍淨灰塵,笑道:“夏公子,您遇到好心人了!那位大叔把你的債都還完了,你不過去謝謝人家嗎?”
那青年公子扶正頭巾,啪的拍開馬掌櫃的肥手,徑直走到胡笑天跟前,作揖道:“小生落魄異鄉,不意遭小人所欺,斯文掃地,讓閣下見笑了。這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我夏文濤日後能出人頭地,決不敢忘記恩公今日的義舉!”他身材其實相當修長,只是體格瘦弱,滿臉的書生氣,神情憔悴,分明是吃了不少苦頭。
胡笑天細看他的相貌輪廓,居然和自己有七分相象,而且只比自己矮上兩三寸,心中不禁一動,回禮道:“山民無知,先生不必為此耿耿於懷。先生一看便是滿腹經綸,才華出眾之輩,假以時日,定是國家棟梁之材。這一時的落魄,終究難掩玉石的光華!”
夏文濤越聽越喜,立時將胡笑天當成了畢生的知己,拉住他的手嘆道:“知我者,莫過於恩公也!餘等小人,皆如燕雀,又焉能得知鴻鵠之志哉?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啊!”
胡笑天哭笑不得,暗說書生迂腐,不知人世險惡,你這一番話豈不是把四周的人都得罪完了嗎?只看馬掌櫃等咬牙切齒的表情,若是自己走開,他們非將夏文濤痛扁一頓不可。連忙拉了夏文濤到另一家客棧,邊吃邊聊,很快就把他的來歷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原來夏文濤家住成都,他的父親曾經當過官吏,後因得罪了當地豪強,被誣陷入獄,最終病死獄中。他的母親悲傷過度之下,不久亦鬱鬱而終,只留下了夏文濤一人。夏文濤自幼除了讀書寫字外,其他謀生本領一概不會,為安葬雙親,被迫將家產變賣一空。前些日子實在熬不下去了,只得問鄰居借了些盤纏,前去投奔蘭州的遠房親戚。他平生第一次出遠門,又是文弱書生,長途顛簸勞頓下,竟在途中大病了一場,結果花光了身上的盤纏。今天若不是遇見胡笑天,便要流落街頭,乞討為生了。夏文濤說到傷心苦悶之處,忍不住痛哭失聲,涕淚滿襟。
胡笑天勸慰道:“夏先生,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仇家害死了你父母,你應該設法為他們報仇才是。等你將來當了大官,衣錦還鄉之時,應當就是仇人頭顱落地之日!”
夏文濤一驚,止住了哭聲,囁嚅道:“這、這一定要殺人報仇嗎?”想到仇家在當地的勢力和狠毒的手段,不由打了個寒戰,低聲道:“若不是我逃得快些,恐怕也被他們害死了。今生今世,我是不想再回到成都了。”
胡笑天大怒,想不到他如此懦弱無能!俗話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夏文濤居然不思報仇,只是一味的逃避,心中登時看不起此人。冷冷道:“夏先生,你我萍水相逢,緣分已盡,就此別過罷!”
夏文濤雖不通人情世故,但也知道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