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細膩敏感的人,他隱隱地感到不安。從他參加地下黨組織到〃四清〃運動,這期間經歷的大大小小運動,都給他帶來了一些磨難。最使他刻骨銘心的是早在1964年,馬勝有就聯合幾個小姓人家,企圖以〃強姦罪〃把他打倒判刑。時過兩年,他仍記憶猶新。馬勝有的遠房哥哥馬勝其,在〃瓜菜代〃那年餓得得了浮腫病,腿腫得像發麵饅頭,閃著青亮的光,用手一摁一個窩翻不起來。人們吃完玉米核、榆樹皮、蒲草根、楊樹葉,又吃完地裡的各種野菜也填不飽肚子。馬勝其本來就有肝病,加之連續的清湯寡水,使他的肝病越來越重,沒過多久,肚子便大起來。鳳成全套上二隊那輛膠皮大車,把馬勝其送進了縣醫院。幾個醫生經過半天的診斷,把鳳成全叫出了門診室,告訴他說:〃他得的是肝硬化,而且已到了晚期,沒有多少日子了。〃鳳成全一聽,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他在門診室外過道站了好大一會兒才進了屋,裝出一副大大咧咧十分輕鬆的樣子:〃醫生說了,沒什麼大毛病,是胃潰瘍,吃幾劑藥養一段就會好的。〃鳳成全覺得有愧,對不起村裡的父老鄉親。全村人家每人一天只有二三兩糧食,人人都填不飽肚子,雖然這些都是三年自然災害和蘇聯老大哥的逼債造成的,但他對自己仍然深深地自責。馬勝其從醫院回來後病情日漸嚴重,肚子鼓脹得越來越大,手腳也腫得像棒槌打不過彎來。他臥在炕上用微弱的聲音重複著一句話:〃我喝小米粥,我喝小米粥……〃鳳成全在公社糧站說盡好話,要來了幾斤小米給馬勝其送了去,馬勝其一家感激涕零,把鳳成全當做救命恩人。而幾斤小米稀粥沒喝完,只有二十六歲的馬勝其便撒手而去……他的妻子胡新珍躺在炕上起不來。馬勝其上無二老,只有一個四歲的兒子,如今胡新珍又餓得起不了床,這一家還怎麼過?鳳成全知道胡新珍的病是失去丈夫的哀痛和飢餓所致。那是一箇中午,他拿了幾束掛麵就去了胡新珍家。
胡新珍家的大門虛掩著,鳳成全便推門進去,邊往裡走邊喊:〃新珍!新珍!〃胡新珍迷迷糊糊聽出是鳳成全的聲音,有氣無力答應著讓鳳成全快快進屋。胡新珍高燒不退,滿臉緋紅,乾裂的嘴唇上泛著一層白。鳳成全忙把掛麵放在桌子上,拿起暖壺倒了一碗水,把胡新珍扶起來喝水。鳳成全送她丈夫到縣醫院看病,又給她家送去小米,到如今又給她孤兒寡母送來了掛麵,這些都給胡新珍心裡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她躺在炕上,一種說不出的感慨和感激之情形成一種久久的波動。這波動像浸進水裡似的在胡新珍的身上滋潤開來,繼而,胡新珍心窩鼕鼕直跳,一股熱熱的血衝撞全身,使整個身心被一汪厚重的水域覆沒。
她眼裡那團火燃燒著,她已控制不住那股熱流,一把抱住了他。鳳成全即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一把把她推開,幾乎是小跑著走出了胡新珍家門。
禍事就是從鳳成全跑出胡新珍家大門開始的。馬勝有一直在秘密注視或尋找鳳成全的種種把柄,他要奪鳳成全的權。鳳成全二十多年的不可動搖的黨支部書記位子,馬勝有窺伺已久,他知道村中的大隊支書是說一不二的村裡皇帝,跺跺腳全村會亂顫。他早在幾年前就暗暗發誓,要把鳳成全拉下馬。鳳凰街村不是鳳家的天下,皇帝輪流做,這個村裡的支部書記座椅也該俺馬家坐坐了。當他看到鳳成全慌慌張張一臉窘色地從他寡婦堂嫂家跑出來時,他一下子明白了幾分。
馬勝有返身進了嫂子家,見胡新珍矇住頭趴在被子裡哭泣,肩膀不停地抖動,那壓抑的、委屈的哭聲從胸腔裡一縷一縷向外釋放。馬勝有沒有發作,嫂子的哭聲證實了他的猜測:只要嫂子作證,就足以整倒他鳳成全。他掀掀被子,扳過胡新珍:〃嫂子,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和鳳成全睡了,剛才我都看見了。〃兀地,胡新珍止住哭泣,抬起頭來:〃你不要胡唚,根本沒那事。〃馬勝有捧住胡新珍的臉:〃嫂子,睡了就是睡了,你也幾個月沒挨男人身子了,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胡新珍一把打掉馬勝有的手:〃你放尊重些,我可是你堂嫂子!〃馬勝有猥褻地嘿嘿一笑:〃誰不知道'小叔子弄嫂,弄了白擾',他鳳成全弄得,我就弄不得?〃說完,馬勝有一把掀開胡新珍身上的被子。新珍僅穿著內衣內褲,那白皙的大腿和高聳的乳峰把馬勝有道德的閘門輕而易舉地擊了個粉碎。他一縱身壓向她的身體,手摁住新珍不停地揉搓。飢餓無力的新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她更無法知道,是因為鳳成全把她〃弄〃了而刺激得馬勝有那樣歇斯底里的。一種與倫理相悖的發洩鼓勵著馬勝有,使他獸性大發,一陣狂顛之後,身下的新珍呻吟了幾聲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