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砂沉吟之間,兩人已起身走開。
還未走出院子,突然聽東邊一陣腳步響,一個孩子聲音呼道:“姨姨,姨姨!”
“華兒?你……你還活著?”風砂一眼見到那踉蹌跑過來的孩子,驚喜不已,迎了上去。那孩子衣衫破碎,眼青鼻腫,看來也吃了不少苦,哭道:“他們、他們打我,還往我嘴裡塞……”
阿靖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孩子奔過來,見他口邊流血,不由眉頭皺起,眼色也陰沉了下來。
“走罷,別多管。”蕭憶情催道,帶頭轉身繼續走了出去。沉默了一下,阿靖也跟了上去,可轉身之間,忽聽到極其微弱的“嘶嘶”之聲,突然脫口而呼:“別碰他!”同時已飛身掠去,一掌推開風砂。
蕭憶情臉色亦變了,閃電般搶身過去,在阿靖觸到孩子之前,一把擋住她身前,反手兩掌分開了她與孩子,口中叱道:“你不要命了?”一語未落,他一掌推在那個孩子腰間,把他生生拋起三丈!
“你幹什麼?”風砂嘶聲喊。可就在這一剎間,阿靖也閃電般的橫拍出一掌,擊在華兒胸口,孩子哇地一聲,口中的血如泉般湧出!
同時,這兩掌之力,亦已把孩子如斷線風箏般拋了出去!
“轟!轟!轟!”孩子身在半空,突然整個身體爆炸開來!這炸藥威力巨大,震得人耳中如鳴,口角流血。風砂也被巨大的衝擊之力擊得伏倒在地。
許久,待得平靜後,風砂勉力抬頭,只見院中血肉狼籍,如下過一場血雨一般,腥臭刺鼻,十分可怖。這……這就是華兒的樣子?那一剎間,她幾乎忍不住要嘔吐!
這時,她看見竹下神色慘淡的緋衣女子。
阿靖在最後一掌擊中阿華之時,也首當其衝的被火藥所震傷,臉色蒼白的她按捺著胸口翻湧的血氣,卻勉力起身走過去,對蕭憶情緩緩道:“屬下不力,讓……讓樓主受驚了。”
蕭憶情身上也濺了不少血,白裘上猶如有紅梅點點盛開。因為火藥的衝擊,病弱的人禁不住開始連連劇烈的咳嗽,然而根本顧不上回答,他只是一把扶住阿靖,連點了她傷處幾處大穴,咳嗽著、叱道:“方才、方才你幹什麼!這麼霸道的火藥,也去硬接?你……你怎可如此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那一剎間,他的語音是顫抖的。
風砂暗暗震驚,因為她也聽出了蕭憶情語中、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焦急與驚恐——連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也會有焦急驚恐如斯之時!
阿靖強自運氣,緩緩站了起來:“屬下不妨事,但樓主萬金之軀……”
聽到這樣的話,蕭憶情目光中微現怒意,冷笑道:“萬金之軀?哼哼……萬金之軀!”他驀地回頭,厲聲道:“來人!”語音未落,牆外三人已逾牆而入,左右兩人單膝下跪,驚恐地稟告:“石玉參見樓主,屬下保護不周,特來領死。”
拂了拂衣襟上的血跡,聽雪樓的主人只是瞥了屬下一眼,冷冷道:“此事太突然,難怪你們——至少,你們還擒下了出逃的殘黨。”他目光閃電般落在當中被挾持的那一人身上,冷哼了一聲。
“報告樓主,此人方才從院中逃出,被屬下們擒下。”石玉稟報,蕭憶情走上前去,伸手拉下殺手的面巾,冷冷道:“果然是神水宮中人!哼哼,方才的火藥,想必也是你放的了?”那人慾待狡辯,可與蕭憶情冰冷的目光對視,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將火藥以油紙裹好塞入孩子胃中,以人為炸藥,好一招出其不意之策!”蕭憶情拍拍那個俘虜的左肩,目中有讚賞之意,“若不是阿靖當機立斷,擊得孩子狂噴鮮血、浸溼了一部分炸藥,只怕連我都在劫難逃,你當真是個人才!”
對方見聽雪樓主如此賞識,彷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想也不想,立刻道:“如果樓主放小的一條生路,甘願為樓主做牛做馬,赴湯蹈火!”
似乎早料到有這樣的回答,蕭憶情唇角露出一絲漠然的笑意,微微點頭,淡淡道:“你這樣的人才,殺了也太可惜。”
風砂眼睜睜的看著孩子一個個無辜慘死,恨不能食兇手的血肉,而如今聽蕭憶情之意,居然還要重用這個劊子手。再也忍不住,不顧對方是如何的人物,她厲聲道:“殺人必須償命,豈可以暴易暴!”
蕭憶情微微一笑:“我殺人已多,難道我也要償命?”
“現在沒人能殺你,但上天有眼,殺人者必將為人所殺!”風砂毫不畏懼,直視著這個武林霸主,冷漠尖利的回答。蕭憶情左右已面色大變:居然、居然有人敢在樓主面前如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