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李家軍乘馬在漳水的北岸疾馳而行,民壯們在縴夫的協助下,乘船溯河而上,齊頭並進,速度異常之迅速。
這麼大的隊伍,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逃過沿途所有契丹哨探的耳目,李中易有理由相信,耶律休哥肯定會得到訊息的,就看時間的早晚了。
大軍行經冀州、深州,一路抵達了北運河中部的滄州。滄州刺史田隆,和李筠是親家,李中易和李筠沒啥交情,所以,他沒打算和田隆應酬,只是利用原地休息的空檔,安排輜重營的人,進城補充一些鹽巴。
大軍過境,地動山搖,田隆接報後,當即命人緊閉四門,並召集官軍和民壯上城戒備。
隨後不久,李家軍輜重營副指揮使,李響領著手下人,趕到了滄州城下,透過吊索將李中易用過印的手札,遞進了城去。
李中易領兵北進之時,範質既擔心他指揮不動沿途的兵馬,從而耽誤了抗擊契丹人的正事,又怕李中易藉機壯大了實力,所以,詔書上只給了李中易節制河北諸州禁軍的兵權,沒留下讓李中易插手地方政務或駐地州郡兵的權力。
河北諸州的駐屯禁軍,無論是兵餉還是排程的權力,都牢牢的握在朝廷的手上,而且山頭林立,短期內,範質並不擔心他們會跟著李中易走。
與此相反,範質非常擔心能征善戰的李中易,獲得了地方政務權。須知,兵權一旦和地盤結合在了一起,那便是妥妥的藩鎮。
鑑於詭異的詔書並未授權李中易處理庶政之權,這就使得地方官們,誰都有資格不鳥的李中易的手札。
田隆是李均的親家,靠山十分之硬扎,所以,接了李中易的手札之後,他隨手就扔到了書案上,冷冷的說:“想吃鹽?成啊,大管家,你帶人抬五十斤上等的好鹽,送到李相公軍中,就說我田某人犒勞官軍的,不收錢。”
大管家面露難色的拱手說:“家主,這恐怕有些不妥吧?小人聽說,那李中易不是個好惹之人。”
田隆瞪著雙眼,怒道:“有何不妥,我吩咐的事,難道還需要汝個匹夫的同意麼?”
得了,大管家嚇得大氣不敢出,趕緊跑出去,領了鹽巴,從城樓上用吊筐,送到了李響的手上。
李響費了番工夫,這才搞明白,敢情田隆是有心刁難他們,故意給李中易一個難堪。
以前,李響到各地籌集物資的時候,地方官們雖然不很熱情,面子上卻過得去,所需要的物資打個七八折,還都能給。
沒想到,滄州的田橫竟然吃了熊心豹膽,欺負到了李中易的頭上,可把李響給氣壞了。
李響儘管很生氣,卻也不敢妄動,他迅速派人,把滄州城下的遭遇,稟報給李中易。
李中易聞訊後,當即笑出了聲,扭頭吩咐宋雲祥:“擬一份調動滄州禁軍的軍令,命他們一個時辰內,整頓好兵馬,隨我北擊匈奴。”
宋雲祥一邊落筆如飛,一邊頻頻搖頭,嘆息道:“見過愚蠢的,卻沒有見過此等奇葩啊。”
奇葩,也是從李中易嘴裡曝出的新詞之一,宋雲祥瞭解到其中的內涵之後,迅速的將其掛在嘴邊。
宋雲祥草擬完公文,交給李中易用印的時候,李中易發現,宋雲祥很會辦事,抬頭用的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的頭銜,而捨棄了政事堂相公的身份。
符太后和範質,一致擔心李中易既有強軍在手,又撈到了實際控制的地盤,這是人所皆知的事實。
宋雲祥故意只突出了李中易是北進大軍統帥的身份,將來即使官司打到東京城內,李中易也佔著大道理。
“士光你不愧是刀筆吏出身,這句話寫得很好,好極了。”李中易微微一笑,輕聲念道,“軍法無情,切毋自誤。”
宋雲祥手書的軍令,有意識的拋開了滄州刺史田隆,而直接下達給了駐滄州的禁軍兵馬都總管趙橫。
以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的身份,李中易有資格,名正言順的使喚趙橫。如果趙橫不聽軍令,李中易哪怕就地斬了趙橫的腦袋,朝廷也無話可說。
十萬火急的軍令,被李響透過吊籃遞進滄州城之後,田隆立即傻了眼。
田隆萬萬沒有料到,李中易絲毫都沒有顧及,他是李筠親家的特殊身份,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竟然要把趙橫所屬的禁軍調離滄州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