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為了保證不至於迷航,桅杆刁斗上的幾名瞭望哨,每隔兩刻鐘,都要重複一個動作:將三支火把綁在一起點燃,揮舞八次,同時利用銅鏡,將光源射向船頭或船尾。
晴天的夜晚,這種搞法非常之靈驗證,不僅不會迷失航向,前後的船距也相對安全。當然了,如果是下大暴雨的時候,這一招顯然就不怎麼好使了。
李中易手舉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船隊行進的浩蕩陣容,心裡大為滿意,滿腹的豪情壯志,情不自禁的仰天長嘯,“數天下英雄,還看今朝!”
誰曾想,話音剛落,半空中突然炸響了一身悶雷,緊接著狂風大作,暴雨如注。
方才還志得意滿的李中易,眨眼間,渾身上下澆得透溼,變成了一隻落湯雞!
明明是喜劇,突然變成了杯具,李中易的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
回到艙內,李中易由著李七娘替他換上乾爽的衣衫,原本寧靜的心緒,整個的變得焦躁不安。
如此大的雨,又是夜色籠罩之下,整個船隊能不能安全的避開風雨,順利靠岸休整?
李中易越想越覺得不安,霍的站起身,想命人把趙老么找來問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只得重新嚥了回去。
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一向是李中易的用人原則。在不涉及到謀反,權力被制衡的前提之下,李中易比同時代的任何藩鎮,都敢於放權。
在狂風暴雨之中,哪怕是五千料的帥艦,依然渺小如同一葉扁舟,搖晃得非常厲害。
李中易坐在書桌前,儘管掩飾得很好,但依然被十分了解他的竹娘看出了端倪。她一手扶著書桌,一手抓住李中易的右腕,小心翼翼的勸道:“爺,水師的人,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老人,哪怕是再大的風浪,也不會有事的。”
“唉,大自然的威力,終究非人力所能抗衡。”
儘管,李中易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依然打亂了他的心緒。
要知道,這次北上,船隊裡裝載的可都是他費盡心血,栽培出來的精銳中精銳,心腹中心腹。
一旦遭遇重大不測,導致沉船過多,整個李家軍必定是元氣大傷。無論是挺進中原,還是西出榆關,都至少要推遲三年以上。
三年的時間,等到李中易重新造好大船渡海西進,人家趙老二早就黃袍加身,坐穩了皇位。
到那個時候,李中易也不是不可以硬搶江山,只是,兩強狹路相逢,中原地區只怕會滿目瘡痍,屍橫遍野了!
竹孃的勸慰,李中易多少聽進去了一些,他反握住竹孃的小手,笑著說:“我渴了。”竹娘隨即轉身,去給李中易奉茶來。
望著竹孃的背影,李中易不由抿緊了嘴唇,暗暗捏緊拳頭。李中易明知道,那是自家女人的安慰話,但是,竹孃的話倒也點醒了他,凡事,關心則亂!
趙老么操控整支船隊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無論是運物資北上榆關,還是帶船隊走私貨品回登州,幾條航線的詳情,沒誰比他更清楚的了!
既然,李中易選擇了相信趙老么,那麼,與其胡亂下令去添亂,不如保持沉默,任由趙老么利用豐富的航海經驗,帶領整支船隊及時脫險。
所謂百年水師,除了持續性的大投入之外,更重要的則是,水師的負責人以及各級軍官水手們,都必須具備豐富的航海經驗。
水師,其實是李中易手下,最講究傳統和經驗的一支隊伍。
李中易擅長政略,精通人心,熟悉步軍的訓練和作戰,並且,掌握著武器的發展方向。
然而,李中易的短板卻也十分明顯,他不是萬能的,也嚴重缺乏率領水師航海的經驗。
等李中易喝了一盞熱茶,心態略微靜下來之後,他立即發現了新情況,帥艦上金鼓大作,而且敲得很有節奏感。
李中易細細的傾聽之下,又有了驚人的發現,一下銅鑼,一下響鼓,非常有規律。
“嗯,想必桅杆上的燈籠,也有了新的變化吧?”李中易一念及此,原本浮躁的心緒漸漸的平復下來。
既然,急也無用,又何必乾著急呢?不如就這麼靜靜的等待,免得外行指揮內行,反而會釀成大禍。
等竹娘二次奉茶的時候,李中易將溫溫的茶湯一口飲盡,抹了把嘴唇邊上的茶漬,張開雙臂將竹娘打橫抱進懷中。
竹娘促不及方的發出尖叫聲,李中易隨即得意的笑道:“榻上比書桌旁安穩得多,娘子,不如咱們擁被訴說衷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