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可不是一般的紈絝貴族,他是領過重兵,打過大兵團戰役的宿將,其見識高出旁人何止一籌?
一般而言,在軍營之中,士兵們比軍官們更好管理,也更聽話一些。畢竟,千里做官一場,總會享受到各種各樣的特權。
別的且不去說它,就算是張永德的軍營之中,軍官們,尤其是中高階將領的自我約束能力,相對於下級軍官而言,要弱得多得多!
張永德心裡有數,距離主桌最近的幾張桌子上,坐著陪客的軍官,最差也是個副都指揮使,或是伯爵。
實話實說,這些人地位較高,實權較大,心眼子自然比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強得不知道多少倍了。
可是,這批位高權重的將領,居然百眾如一人一般的行事,張永德自問,就算是他重回殿前都點檢的寶座之上,也絕對做不到的如此地步。
李中易懶得計較張永德的那些個小心思,他仰起脖子,飲盡杯中酒後,微微一笑,說:“抱一公不僅是京城裡有名的千杯不倒,更是有名的豪爽心善之人,今日個大家都陪著抱一公喝個痛快,一醉方休。”
就在張永德依然懵懂之際,李家軍的重將們,從劉賀揚開始,一個接著一個湊過來,找張抱一拼酒。
張永德此行的目的,除了頒佈詔書之外,更重要的是,替朝廷拉攏李中易部下的中高階將領。
只是,張永德做夢也沒有料到,李中易突如其來的大手筆,活生生的打斷了他按部就班,步步為營的計劃。
劉賀揚來敬酒,張永德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沒給劉賀揚面子,他只是淡淡的說:“李相公才是千杯不倒的好酒量,我近年來身子骨不大好,一直湯藥不斷,御醫不讓飲酒。”
李中易聽了這話,不由暗暗好笑,張永德賦閒下來之後,每日不喝一罈美酒,心裡就如同老貓狠撓一般,哪來的什麼御醫不允飲酒這麼回事呢?
“哦,抱一公身體不適,怎麼不早說呢?”李中易拱了拱手,異常誠懇的說,“想必抱一公一定知曉,某家出身於蜀國御醫之家,略通點歧黃之術吧?如果抱一公信得過某家,就讓某家請請脈如何?”
張抱一聞言後,差點咬破了舌頭,他光顧著給劉賀揚臺階下,免得引起李中易的懷疑,竟然忽略了一件大事,實在是該打啊,該打。
隨著李中易的實力不斷膨脹,開封城裡的權貴們,給他的綽號,由江湖郎中子,變成了銅臭子。
尤其是近幾年來,大家基本上都稱呼李中易為銅臭子,幾乎無人再提及江湖郎中子這個前綽號。
然而,李中易終究是出自於中醫世家的國醫聖手,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探脈,一言可定生死。
“有勞李相公探問,也不過是些許老毛病而已,現在吃的藥十分靈驗……”張永德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李中易的目的既然已經達成,他也不想讓張永德太過難堪,得饒人處且饒人,便笑著引開了話題。
整個席間,張永德都沒有端過酒杯,但是李家軍的將領們無一例外,全都獲得了朝廷的恩賞,行轅裡的氣氛不可能不好。
不管怎麼說,朝廷批發了爵位出來,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美事,李中易也沒拘著大家不讓飲酒。
足足鬧了兩個時辰,酒宴方才散去,張永德送走了李中易之後,轉身就吩咐心腹王養基:“東山,李中易部下的將領們全都喝了不少酒,你帶人去打探一下,軍營內外的動靜。”
王養基心領神會的點著頭說:“抱公所言極是,李無咎的部下重將都喝多了,如果此時殺來一哨人馬,轉眼間,便是大敗虧輸的慘局。”
張永德重重的點頭,王養基的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朝廷命張永德就近窺探羽林四衛的虛實,骨子裡其實是異常之忌憚李中易所部兵馬的強悍戰鬥力,如果抓住致命的漏洞,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了朝廷的心腹之患,那他張抱一在符太后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會直線飆升。
說句十分通俗的大實話,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如果張永德重新得到了朝廷的信任,拿回至關重要的兵權,又何苦依附於趙匡胤的羽翼之下呢?
誰曾想,王養基這一去,直到第三日晚間也沒見回來,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逝得無影無蹤。
張永德心下大急,在這遠離大周的高麗國境內,他完全是兩眼一抹黑的境地,即使想出重金找人,也沒有半點門路。
被逼無奈之下,張永德只得硬著頭皮,登門求見李中易。
李中易聽了門上的稟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