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外值夜的大丫頭紫春,就聽見了大周氏的召喚聲,“來人,取水來。”
紫春一邊應聲,一邊快步走到耳房裡,吩咐一直守在裡邊的粗使婆子們,把早就燒好了的熱水,抬入正房的淨室裡去。
等大周氏簡單的泡了個熱水澡,紫春替她擦拭乾淨身子,又攙扶著她躺回到大床上,這才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悄悄的退到了室外。
主人的私密房事,只有貼身伺候的大丫頭,才知道箇中究竟。
自從,跟著大周氏到了開封之後,李煜在床第之間的表現,就極為反常了。
剛開始的一年間,李煜傷心故國傾覆,整日裡飲酒無度,每天喝得醉熏熏的,壓根就無心房事。
那個時候,只要是紫春值夜,整夜不見大周氏叫水,已是家常便飯。
紫春從小就伺候在大周氏的身邊,又跟著大周氏嫁進了宮裡,成為周皇后身邊最得用的女官。
大周氏從小喜潔,每日入睡前,必須沐浴。否則,根本無法安眠。
嫁給李煜之後,只要夫妻間行了房事,大周氏必定會叫水。等洗乾淨了身子,換了乾爽的睡服,大周氏才有可能安枕。
紫春又不傻,臥室裡沒叫水,就說明李煜沒碰大周氏。
然而,從熄燈開始,不到半刻鐘,大周氏就叫了水,這說明什麼?紫春心裡明白得很,只是不敢說出口罷了。
以前,李煜還是國主的時候,可不是眼前的窘迫模樣。
那時候,也是紫春值夜。
熄燈之後,至少半個時辰,才有可能叫水。
現在,不到半刻鐘,李煜就完了事。別人也許不太清楚,紫春卻聽得出來,大周氏叫水的腔調之中,隱約夾帶著一絲怨氣。
紫春雖然沒有經過人事,但她一直伺候在大周氏的身邊,對大周氏的各種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可謂瞭如指掌。
李煜既然不行了,便去好好的調養身子吧,又何苦招惹娘子呢?
忠心耿耿的紫春,不禁狠狠的埋怨起李煜了。
長夜漫漫,大周氏睡得不好,白天還可以補眠。
只是,白日裡,大周氏表面上看似無事。等她處理完家務事之後,經常把書拿倒了,莫名其妙的失神,也不知道在想啥,紫春也都是看在眼裡的。
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紫春的心裡也很苦。
只是,大周氏已經夠苦了,紫春絲毫也不敢露出苦相,成日裡裝作開心的模樣,想方設法的逗大周氏開心。
這一日,小周氏又派人送來請柬,邀請大周氏去何蓮月那裡飲酒賞花。
大周氏不想去,便吩咐說:“就說我身子偶感不適,去不成了。”
紫春想起,昨夜裡,又是不到半刻鐘叫了水,大周氏早上起床的時候,那雙勾人的鳳目四周,隱現黑暈。
“娘子,反正府裡也沒啥事,不如就去吧。”紫春不忍見大周氏飽受煎熬,史無前例的主動出了主意。
“我身處嫌疑之地,豈有頻繁出門作客之理?”大周氏心裡的顧慮頗多,擔心給李煜惹禍。
紫春是真的心疼大周氏,她很想大周氏暫時忘卻煩惱,儘量開心一些,便道:“娘子,若真有禍事,躲是躲不過去的,何必如此自苦呢?”
見大周氏沉吟不語,紫春便知她的態度已經鬆動了,趕緊絞盡腦汁的慫恿說:“小娘子無權無勢,又是您嫡嫡親親的妹妹,彼此走動的勤一些,誰也挑不出理來。”
人在屋簷下,大周氏給逼得很苦。李煜明明不行了,又總是喜歡撩撥她,更是苦上加苦了!
“這個不太好吧?”大周氏左思右想,始終猶豫不決。
紫春怕她悶壞了,便大著膽子,叫來小周氏派來的嬤嬤,索性替大周氏做了主:“回去告訴你家娘子,就說我家娘子一定準時赴會。”
話既說出口了,大周氏再不可能反悔,只得由著紫春去張羅了。
等小周氏派來的嬤嬤走了,大周氏見室內也沒有外人,這才板著臉,斥道:“你的膽子不小哇,竟敢做了我的主?”
紫春是個忠婢,她直挺挺的跪到大周氏的面前,實在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娘子,您大門不敢出,酒不敢喝,花不敢賞,詞不敢作,連舞也不敢跳了,實在是太苦了。奴婢眼皮子淺,不知道您怕什麼。但是,奴婢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紫春的一番泣血苦陳,深深的震撼了大周氏。
紫春一個字都沒敢提及李煜,但是,她的字字句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