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想為救蘇其錚一身內力耗盡卻功虧一簣,此時正渾身無力,只能由得江三動作蠻橫地將他和蘇其錚擺放。但那加諸在身上的力道卻輕柔得如同擺佈著精美的娃娃一般。
江三將二人擺成坐成一排,又拉起蘇詩想的手按在蘇其錚背後,自己坐在蘇詩想身後,雙手抵住蘇詩想的肩膀。蘇詩想不想由他操控,卻只聞身後一聲低喝:“想救其錚的命就別動!”
蘇詩想一怔,卻乖乖的不動了,片刻間從身後那雙大掌抵住的穴位,便有似乎無窮無盡廣闊如海的內力源源不斷地傳來,緩慢輕柔地流遍全身,慢慢打通一身的真氣鬱結,又順著他的手掌流向蘇其錚冰冷的身體。
楚雲飛飛身出了洞口,正一眼看到君書影看向那深淵的絕望的眼神。他心中一痛,向著君書影走了兩步,卻又站定。
楚雲飛望向他的師父,那張細緻精美的面上,雙眉依舊深鎖。
他又望向江三,還是那張鬍子拉茬的臉,這時卻沉穩得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他到底是傅江越,他是曾經令江湖上所有人談之色變的冷酷戰神,無情無心,只有對無尚武學的痴絕追逐,不憚以獨自挑戰羞辱所有當世高手作為每一次精進的證明,無所謂樹敵萬千,在人人喊殺聲中自得其樂。
這時這張臉卻也在逐漸蒼白,慢慢透露出死灰的顏色。
蘇詩想一定知道,這一次也許有人還會離開,他卻不會再被拋棄。
楚雲飛也知道,此時他的師父並不需要自己。
他看向君書影一眼,猶如最後一眼般深刻,而後轉身,再無猶豫地頂著烈風,順著洞壁攀滑而下。
蘇詩想看著楚雲飛消失在洞口之下的身影,張了張口,卻最終沒有喊住他,只能緊緊地咬住嘴唇。
他看得明白,自己徒弟最後望向他的那道目光。他只是必須離開,不是拋棄。
君書影正在努力運轉真氣,企圖衝開穴道。正在此時卻只聽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那洞口之上的石板已經開始緩緩合上。
“不……”君書影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啞的嗚咽,不顧會受內傷的危險,操縱著真氣在體內橫衝直撞,卻使自己喉中一甜,一道鮮血從他緊咬著的細白牙齒和蒼白的雙唇間流了出來。
又不可抑制地吐了一大口鮮血,渾身都如同被摔打過千百遍一般難過,君書影終於趕到手腳不再僵直麻木。他捂著胸口蹣跚著向那越來越小的洞口走去,只差幾十步了……只差幾步了……
那無情的冰冷機關卻最終在他撲倒在地的身前嚴絲合縫地閉合了。
67
蘇詩想抬眼望向前面的君書影。他正在掙扎著在那片地面摸索,似乎想從那剛剛關閉的入口處找出一絲裂隙。他又捂著胸口走向另外一邊,蘇詩想記得那是自己師孃之前所在的地方。君書影又在那裡細細地摸索了一番,他的背影挺直而僵硬,像一根緊繃的琴絃,似乎再施加任何一點微小的重量,都足以徹底將他壓垮。
君書影不過一刻便放棄了,他轉過頭看向他們,蒼白的臉上滿是充滿危險的平靜。他步履艱難地一步步走來,失去血色的嘴唇上,那點點鮮血的殷紅刺痛了蘇詩想的眼睛。
君書影的目光緊緊地鎖定他,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蘇詩想也抬起頭望向他,寂靜的四目交接間,他品嚐得道君書影的痛苦,無助,他一直以來的整個世界在眼前轟然崩塌的絕望。那也使他感覺到痛楚,他卻仍舊不願躲閃。那樣的痛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感受得到的,只有曾經擁有過一切的人才有資格。他就沒有那樣的資格,從來也沒有。
“我不知道機關的入口,對不起。”在君書影發問之前,蘇詩想用乾澀的嗓音回答道。
“其……詩想,不要分心、”傅江越虛弱的聲音在身後想起,他的生命力也隨著空氣的振盪迅速流失著。
君書影望向四周,昏暗的石洞,鹹腥溼冷的風在四周圍繞。有多少年了,已經多少年再沒有過這樣的迷茫?
總是有一個人,以一種霸道的姿態介入他的一切,蠻橫地左右著他的方向,牽引著他的行動。所以他可以隨心所欲,不去顧慮任何後果,因為他總會將他拉扯到他想要的地方,而他只需要相信,那個地方一定是最正確的,最好的。
總是有一個人從不讓他孤身一人,即使有時身在千里之外,他也能讓自己的存在強烈的無法忽視。正因如此,君書影幾乎已經忘記孤單和寒冷是什麼滋味。
不是沒有遭遇過困境。只是從他見到楚飛揚的第一眼起,他就強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