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
“簡直是胡言亂語,爾等欺老夫不懂軍務?”
顧總督看著面前的尤繼先和杜桐,忍不住勃然大怒。
他的確很憤怒……
單純兵敗其實他可以理解的。
他又不是那種不懂軍務的,實際上他光薊遼總督就做過兩任,之前遼東巡撫也做過,可以說大半輩子就是和這些將門打交道,他根本就沒指望這些傢伙不給他搞個兵敗什麼的。
不兵敗怎麼拖?
不兵敗怎麼嚇唬朝廷好多要錢?
他都懂!
可你們就算是兵敗,也編個正常一點的理由行不行?
你們可以說戚家軍火力兇猛,他們火力兇猛大家都知道,超過一半是火器而且十幾個人就得一尊弗朗機,這火力能不兇猛嘛,就算在與他們交戰中戰敗也不丟人,薊鎮上下誰不知道他們難打,整個薊鎮十萬大軍的前教導隊能不難打那就見鬼了。
敗給他們是正常。
可你們不能編的如此匪夷所思啊!
一千夷丁騎兵,理論上兩萬步兵,讓一個人給打得崩潰了,你們這是侮辱袞袞諸公的智商嗎?
“都堂,那楊逆不是人,是妖魔,他還喊著就是來殺人的,喊出七殺,那真是個滅世的妖魔。”
尤總兵一臉認真的說道。
“他是妖魔爾等就敗的合理了,用不著擔責了?老夫遍歷九邊,豈不知爾等心思?”
“都堂不信去天津城外一看便知!”
尤總兵很不客氣地說道。
顧總督眉頭一皺,一臉意外地看著他。
尤總兵瞪著一隻眼毫不示弱……
好吧,他其實是個獨眼龍。
“都堂,那楊逆確實有萬夫不當之勇,雖然妖魔一說過於荒誕,但手中使得一柄百餘斤大刀,雖步行亦快逾奔馬,與那古人傳說之萬人敵一般,尤帥部下突然遭遇如此之敵,一時間亂了陣腳而已,若再重振旗鼓,與他堂堂正正一戰也未必就輸。”
杜桐趕緊說道。
“對,對,都堂,末將願明日再與他一戰,那時候定然獻其首級於闕下!”
尤繼先說道。
“哼!”
顧總督冷哼一聲。
不過他也順坡下驢。
“老夫也不是不懂你們難處,但這楊逆必須得剿,他若不剿滅,以後無論文武都是個麻煩,王保可還在詔獄裡面,他這顆人頭若落地,以後九邊就真不是那麼好為帥了,楊豐死,才能保住他的人頭,他的人頭保住了,九邊的軍紀才能肅然,你們也才能令行禁止。
賞銀少不了你們。
五萬兩明日就從京城運到,誰斬殺楊豐,誰就得這五萬兩。
另外此番剿滅逆黨,無論先登還是斬首,都依照朝鮮的賞格,一顆逆黨首級五十兩。”
顧養謙語重心長地說道。
“都堂放心,明日末將定然斬殺此賊!”
尤繼先趕緊行禮說道。
“那就早些回去整軍備戰吧”
顧總督說道。
尤繼先二人趕緊告退。
顧總督在後面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然後終於長嘆了一聲……
城外。
尤繼先陰沉著臉看著走向另一個方向的杜桐。
後者兵敗後一直跑到靜海,然後帶著部下進城快活,而他卻不得不作為罪魁禍首受責難。
不過他也無可奈何。
第一,的確是他搶功勞導致的,這個咎由自取,第二,他不怕杜桐,但真惹不起他弟弟。
“大帥,明日真與那楊豐再戰?兄弟們恐怕還緩不過來,這狗東西實在太厲害了,兄弟們也算身經百戰,真沒見過這麼能打的,舉著百斤大刀,還能一下子跳起一丈高,小的倒是能舞動,可別說一丈,一尺都跳不起來。”
身旁親信家丁說道。
“打個屁,咱們回去也天亮了。”
尤繼先看著頭頂的圓月沒好氣地說道。
這裡距離天津實際上還有上百里,直線倒是沒有那麼多,但需要先去楊村走運河邊繞過三角澱,他們就是因為兵敗,引得顧總督震怒,被叫來質問的,現在就算連夜趕回去也天亮了。再說他養活這一千夷丁容易嗎,今天一下子死了一百多,折損了十分之一,這都是他的銀子堆起來的,死一個都心疼,可不是給朝廷當炮灰的。
“都堂那裡……”
那家丁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