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孔教不無嘲諷的說道。
實際上現在各地士紳一致仇恨這些江南士紳。
後者現在的好日子,和他們正在遭受的苦難形成鮮明對比,憑什麼他們被楊豐追著炮決,這些傢伙卻在江南繼續享福?
憑什麼?
就憑這些傢伙投降的早?
就是他們投降早,才讓楊豐沒了東邊的威脅才肆無忌憚,這些混蛋出賣了其他各地士紳,如今卻因為投降早,可以在一邊看熱鬧,簡直是無恥,至於當初楊豐對江浙下手時候,北方士紳也在看熱鬧這種事情就不提也罷,事情已經過去就沒必要提了。
“工廠開著,生意做著?
我們那哪是在開工廠做生意,那明明是在養活一群饕鬄,那些工人仗著行會撐腰,不停要漲工錢,不停要減工時,如今每日就幹五個時辰,工錢還一分不能少。楊豐還在不斷收各種苛捐雜稅,印花稅,海關稅,治安稅,就連他給民兵辦學堂,都得找我們收稅,還在搞銀行,我們的銀子必須存到他那邊,換來他印的鈔票。
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銀子,最後全被他和那些刁民吞了。
到頭來還得賠錢。
甚至不想幹下去,想倒閉都難,倒閉還得給那些工人失業金。”
黃尊素憤然說道。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楊豐本來就是把他們當肥羊啊!
江南人口密度太高,楊豐怕搞大了死亡太多,但並不意味著楊豐不準備割他們的肉,要不然怎麼維持財政,所以換了一種手段,把簡單粗暴的抄家變成溫水煮青蛙的慢慢割肉。
但無論怎樣,結果都是把這些傢伙的肉割走。
“可諸位終究保住了性命。”
張孔教說道。
不過他這一下子心裡就好受多了,就連空氣都涼爽了許多。
“可你覺得若他解決北方,還能繼續留著我們?看看他的這些書,他要的是什麼你還不明白?他要的是滅儒家,他要的是滅我們的道統,然後重建屬於他的道統,他自己親口對方從哲說的,分田地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沒有我們才是最重要的,分田地只是他的手段,他的目的是將所有儒生清理乾淨,就像陳年汙垢般燒個乾乾淨淨。
他要焚書坑儒。
他要毀掉儒家的千年道統,燒死所有儒生!
他已經在這麼幹了。
看看這些書,他的目的都在這些書裡,他也在用這些書教育民兵,所有學校沒有四書五經,所有學生從小學到大學,統統都在學習他的異端邪說,那些大學畢業的學生們以詆譭儒家為榮,甚至他們還在搗毀各地文廟,不久前衢州孔府剛剛被他們打砸。
那些新學培養起來的官員也在參與其中。
各地儒生被嘲諷為九儒,蓋因胡元之時所稱,那些依然不肯放棄四書五經的儒生被他們逼著去種田去挖礦。
活活累死。
整個江南妖氛籠罩,邪魅橫行,幾如鬼蜮。”
黃尊素悲憤的說道。
這個,其實他冤枉楊豐了,這真不是楊豐指使,楊相國最近就在北方,一門心思帶著大炮北上去炮決,南邊的事情沒空關心,就算要幹什麼,也是要等解決北方以後的。
但問題是……
他教育的年輕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了。
他的第一批大學生早就已經進入官員隊伍,現在地方官員裡面,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是新學教育出來的,而地方上的民兵軍官們,也都是軍隊夜校培養,一樣也是新學,他們當然不可能容忍腐儒們。而後者也同樣鬱積著足夠怒火,思想的衝撞在最初的確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民間仍然缺乏新的知識分子,可當這些新學的學生被培養起來進入社會之後,那已經是真正激烈碰撞了。
楊豐的確是妖孽,可他終究不是在每個城市鄉村,但這些新學知識分子卻是直接進入所有城市和鄉村。
他們就在直接向著每一個角落滲透。
而新學的知識分子又開始掌握權力,那不需要任何人教,他們本能的就會向著腐儒們開火。
各地新學的官員在打壓腐儒。
民兵官員在故意針對腐儒。
年輕的學生們在戲弄腐儒甚至搗毀各地文廟……
而且沒人管。
那些腐儒們呼天號地的喊著道德淪喪,喊著末日降臨,喊著妖孽橫行,然後終究還是無可奈何。
張孔教默默看著,但明顯沒有黃尊素期待的憤怒……
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