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方一臉震怒的說道:“連馬吉芬一個美國人,都知道死戰不退來報效朝廷,身負重傷幾乎雙目失明;可他方伯謙倒好,豐島海戰沒骨氣的逃跑掛白旗,這次又在故伎重演!”
這水師耗費了父親幾十年的心血,是一次次的和翁同爭論掰腕子,花費了數千萬兩的銀子,才艱難的建立起來。
結果出去一趟,在大東溝才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讓這些敗家子給敗光了大半,這如何不讓人暴怒心疼。
“濟遠艦的事情,中堂大人已經讓文爵去旅順軍港檢視艦體的情況,是不是艦艇大炮損壞,不久就會水落石出。”
盛懷宣對簽押房的眾人解釋道:“這事兒終會如實的報給朝廷;現在的當務之急就如慰亭說的,怎麼調兵遣將才能把戰事控制在朝鮮,而不央及到遼東?”
聽到盛懷宣說中堂讓伍廷芳去旅順查驗濟遠號的情況,眾人都知道方伯謙完了。
假如中堂想保他,根本就不會這麼做。
然而大家的心裡都是鬆了一口氣,有了替罪羊,下面的事兒就好辦了。
不外是東挪西移的打太極,到最後不了了之。
“我已經向朝廷上了請罪歸鄉的摺子,這事兒,以後誰能耐誰來頂著;”
李鴻章突然抬頭怒聲說道:“天塌了當被蓋,人死鳥朝天!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歇著。”
“中堂!”
屋內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中堂,安州來電”
這時候,簽押房外面總督衙門電報房委員秦躍峰大聲的稟告道。
“安州?”
一屋子的人都迷糊起來,不是說葉志超已經帶著所有的清軍正往義州撤麼,這個時候,安州還有鬼能來電?
“怎麼說?”
李鴻章穆然抬頭,目光如電的掃向簽押房的門外。
“中堂,安州援朝軍急電。”
秦躍峰走進簽押房,一個利落的半膝跪,雙手呈上電報。
“援朝軍?他們怎麼還在安州!”
滿屋子人都驚叫起來。
張佩綸剛準備起身去拿電報,那邊的李經方早就一個彈跳站了起來,衝過去一把抓著電報,大手都在顫抖。
平壤大潰,大東溝大敗,水陸兩軍糜爛至此,父親如何不心痛傷神。
這麼多年以來,在李經方的記憶裡,父親何曾上過什麼‘請罪摺子’?
作為一個七十餘歲的老人,這要承受多大的羞辱!
最重要的是,一旦朝廷同意,下旨父親歸老,自己還有這一大家子人可怎麼辦。
難道都灰溜溜的回到合肥那個窮鄉僻壤。
留下一世的罵名?
“哈哈,父親,大捷,又是一個大捷啊;好一個何安之!”
只看了一眼,李經方就高興的大笑起來。
這一場大捷,無異於是久旱逢甘霖,對父親,對整個北洋團體,在這個時候,都顯得尤為珍貴。
“報中堂大人,我援朝軍一部於16日橫渡大同江南,攻擊日軍第九旅團炮兵陣地,同時分兵佔據頭老島,用島上格林炮封鎖船橋。此役,殲滅日軍炮兵三大隊116人,擊斃大隊長永田龜少佐;船橋被格林炮射殺,及日軍炮火誤斷船橋墜江者,有一箇中隊不下200餘人。另,我援朝軍現扼控安州城,收攏平壤後續潰兵近千餘人,暫編入援朝軍和日軍繼續周旋,請準。何長纓。”
“轟”
隨著李經方大聲的念著,簽押房裡頓時一片鬨然。
羅榮光更是驚訝的大嚷道:“洞仙嶺,順安驛,再加上這一次,援朝軍殲滅了近2000千的倭夷兵,比整個平壤六軍殺得還多!”
一屋子人都扭曲著臉子,不接腔。
援朝軍的報數歷來都是一個石頭一個坑,說殺了多少人,都**的把倭夷兵的銘牌,步槍拿了出來。
更別提前兒獻俘這麼多的俘虜,裡面可是正經的有一個倭夷兵的少佐。
可聽著葉志超他們吹噓的厲害,殺了幾百幾千倭夷兵,連一個銘牌,一把倭夷槍,一個俘虜都拿不出來。
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全是忽悠,不過北洋一體,而且朝廷,北洋也都需要這個臉面,所以大家不公開揭穿他們的謊言而已。
李鴻章老手顫抖著拿過電報,戴上老花鏡一遍遍的看著電報,有了這個電報,自己被踩進泥水溝子裡的老臉,才算多少又重新拾回來了一點尊嚴。
“報給總理衙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