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顧慮著忠臣的體面時,大家卻都在為將來作著打算,就是連地處西北地方貧困的陝甘總督楊昌浚,這不也籌備了三百萬用於操練陝甘新軍嘛!現如今,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非但他們明白,甚至就連外國的洋行也明白,洋行的買辦們現在紛紛往各總督府裡跑動著,為的也是推銷械彈。
這天下從鹹同年間開始變了天,直到他唐子然一通亂拳算是把這天給捅了個大窟窿,也把大清國的最後一點裡子面了都撕了個乾淨,現如今大傢伙都開始千方百計為自己打算,而這個打演算法便是……非憑軍權不可!
沉思默想片刻的張之洞聽了這一番話後,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便開口說道:
“仲子兄。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要我把自強軍辦成張某人家養的鷹犬——張家軍?”
張家軍。縱是還掛著一點大清國臣子的面子,這會猛的一提到這三字,張之洞的心頭還是忍不住猛然一跳,也難怪他的心頭會是狂跳,讀遍史書的他又豈不知道,今日的這“張家軍”沒準就是明日的開國之軍,這個念頭浮現時,又如何不讓為其所誘。
“香濤兄。”
面色莊重地桑治平看一眼似乎有所思張之洞說道,
“我知道,以我們之間十多年的相知和今日的關係,我說的話即便你不贊同甚或反對,都不會懷疑我的用心。”
“這是自然的。”
已經冷靜下來的張之洞地點了點頭。人這一輩子總需要面對太多的誘惑,不過只是片刻功夫,張之洞便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想,史書中不知多少賢臣就毀於這“多想”上,別的不說。就是眼下的湖南便是一個問題,即便是解決了湖南。還有李二,還有李大,還有……
“那我跟你說幾句或許你聽了不大順耳的話。”
桑治平有意停了一下,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老友,見他在凝神聽著,便認真說下去。
“自從甲申年來,香濤兄便致力於開辦洋務,咱們中國徐圖自強的希望就在那些個洋務局廠上。香濤兄,你的用心很好,為此花費的精力也很令人欽佩,並且已見成效。但說句實在話,裡面的問題很多,有人甚至悲觀地認為,不要說難以讓中國自強,就連這批局廠本身能辦得多久都還成問題。”
桑治平說的倒不是諷刺之言,雖說如湖北紗布局、官船局者贏利頗豐,但如鐵廠、鐵礦、槍廠、煤礦等雖投資巨大,卻至今仍未開工,這風言風語自然不斷。
老友的話讓張之洞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些個話,我也風聞過。但既想要辦大事,又想不要聽到反對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何況洋務這種自古以來所沒辦的大事。總不能因有人懷疑,我們就不辦了。”
若是不辦,中國又如何談強?他李鴻章、唐浩然,尤其是後者,不就是靠著洋務起的家嗎?若是沒有仁川的洋務工廠,又豈有他唐浩然的今天?這天下八督又豈會多出一督來?
“不是這個意思,我一向都全力支援你辦洋務局廠。問題不少也是事實,這些事今後可以請人來細細商討,我今夜也不跟你談這碼事。我是說你辦局廠是對的,但局勢有可能不會讓你順利辦下去。”
張之洞盯著桑治平急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乾脆說白吧!”
桑治平略作停頓後蹦出一句硬邦邦的話來。
“現在的局勢又豈與過去相同?設議政會,總督推選“議政員”,東北那邊更是自行其事,假以“政改”,自行委派三省民政長官,地方上更是紛紛效仿之,朝廷已經失去威信,民心浮動,這是大亂將至的徵兆啊!”
桑治平所說的自然是唐浩然一紙通電逼出來的“總督議政”,而在其出任“東三省總督”後,其更是“禮送三省將軍出境”,接著又推行新政委任各級民政長官,全然把朝廷踢到一邊,這件事很快便由東北傳遍全國各地,自然激盪起了一陣風雲,身處武昌的張之洞又怎能不知?
不過,他並沒有將此與大亂將至聯絡起來,至少在他看來,眼下這大亂還只杞人憂天之事。張之洞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有這麼嚴重嗎?”
“我看差不多。”
桑治平肯定地點點頭,
“大亂來到的時候,局廠還能辦下去嗎?你再想辦也沒法辦啊,到那時真正管用的是軍隊。有兵,才可以平亂;帶兵的人,才是國家的主心骨。現在八督者,以李合肥者最為勢大,其兄領以兩廣,門下主持多省,再就是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