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樵,你肯定是在尋思著,這唐子然太自不量力了,那俄國可不是滿清,不是他放兩炮,就能嚇唬得住的吧……”
兩炮,就能嚇唬得住,當年唐浩然不正是靠著這一招,奪了東三省嘛。可俄國人吃不吃這套?
“大人,我覺得這次東北即便是贏了那也是一場慘勝!”
視線北移,似乎是想看到北方的戰場似的,張佩綸的話聲微微一沉。
“畢竟這俄國披甲百萬,就是在歐羅巴,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國,他這次,非是太過自不量力,而是妄自尊大啊!這些年他順風順水的,若是……恐怕非得摔個大跟頭不可!”
張佩綸的觀點是普羅大眾最基本的觀點,或許他們會為唐浩然的勇氣叫好,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知道中國與西洋的實力差距,若是說這些年九督議政最大的好處是什麼,恐怕就是大傢伙都把辦新政興洋務當成“強身之本”,而免不得要開啟民智,恰如這全國上千份報紙一般,這開啟民智的結果就是令國人不再像過去那般妄自尊大。
有時候,勇氣並不能彌補實力上的差距。或許這些年東北甚至中國的進步極快,但距離挑戰歐羅巴列強,依然還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東北是以一地之力戰一國,若是小國倒也罷了,問題在於俄羅斯是一個人口億萬的大國。
“到時候,能不能保得住東北都是一說……哎……”
搖頭感嘆著,張佩綸的心底甚至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他看著大人說道。
“大人若是到時候……”
“到時候,不需要北洋出面,也輪不到咱們,到時候,如果所料不差的話,英國人自然會出面幫他維持局勢!”
“英國,大人您的意思是……”
“哼哼……”
冷笑一聲,李鴻章看著那鉛灰色的天空說道。
“早先,赫德和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還不明白英國人的意思,現在明白了,不是英國人要支援他唐浩然一統中國,而是英國人支援他去打俄國人,若是他唐浩然打不贏,到時候,英國人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他們既然不直接派兵,也會千方百計的維持局面,而以他唐浩然的脾氣,即使是輸了,也會往死裡在俄國身上咬一口,到時候啊……”
嘆了口氣,李鴻章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繼續往前拖著他的有些沉重的步子,可他的話卻讓張佩綸的心底一驚,連忙說道。
“大人,他唐浩然是受英國人驅使才打得俄國,那,那……”
那和支援他統一中國有什麼區別?只要他唐浩然能打贏,到時候這天下,誰人還會再敢挑戰他,更重要的是,只要他贏了這一仗,這天下的民心也就全被他贏得了,即便是那些過去視他為亂臣賊子的讀書人,也會將他視為理所當然的“聖天子”。
突然,張佩綸似乎明白了,他明白了為什麼唐浩然要打這一仗,與其說是受英國驅使,倒不如說是利益的驅使,對於唐浩然而言,他最大的阻力是什麼?就是許多國人視其為“亂臣賊子”,尤其是他那於東北行著的一套西洋式做法,雖說現在關內也是,可相比之下,他走的太遠,也太早,正因如此,反倒落實了他那“亂臣賊子”甚至“勾結洋人”的“罪名”。
可現在,他同俄國人打了這一仗之後,便再不會有人視其為“勾結洋人”的“二鬼子”,更為重要的是,他給了那些曾於百姓面前抵毀他的人一個臺階,一個重新挽回其名聲的臺階。
民心!
沒錯!
唐浩然為什麼不入關!就是因為他沒有得到民心!只要打了這一仗,無論輸也好,贏也罷,對於國人而言,他唐浩然都是英雄,天下第一的英雄!因為全中國只有他一個人敢同洋人打仗,也只有他一個人能……
“大人,這唐子然心思……”
“哎,有時候,瞧著東北的時候,我總是尋思著,若是當年,我把他留在身邊,把這北洋交給他,你說……”
回頭看著張佩綸,李鴻章反問道。
“現在北洋又將是什麼模樣?”
這一聲感嘆之後,李鴻章的臉上全是一副無奈之色。似乎是在為當年的失誤而惋惜。而在惋惜之餘他卻又突然一笑,那笑容中似乎有些解脫,似又有遺憾。
“這天氣,哎,縱是要打仗,也要挑個好天氣啊!”
說話的時候,李鴻章的視線投向北方,那老邁的而又滿是病態的臉龐上似乎又隱隱的帶著一絲期待,良久之後,他那沙啞的嗓間卻又是發出一聲嘆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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