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不會有事,只要脫身我立刻便去找你!”玉川劍劍都是下了殺手,他的劍是殺人的劍,從過去他的劍都在為湘無雙辦事,如今,湘無雙需要他這柄劍的保護。他不會有事,絕對不會。姑娘還不知道與暗哨的聯絡方法,他還要帶姑娘回去——他看著羽君終於下決心和驚濤一起衝出去,總算可以全力投入交戰中。
然而在她和驚濤殺出幾丈開外,驚濤的臉色終於漸漸蒼白,額上浮出汗水,眼神渙散——漫天的血腥,濃烈得催人慾吐……
“驚濤!!”
“我沒事……”他知道,必須壓住這種感覺……要離開這兒,他必須殺人,必須要見慣這血腥……可是他的掌心卻汗溼一片漸漸脫力,幾乎連劍也要握不住……
幾道飛箭向他直射而來,他竟毫無知覺,羽君驚叫一聲“驚濤!!”飛身上前擋在他的前方,揮劍隔開一支箭,然而另一支卻直直沒入她的胸口……
一團殷紅如火在她的胸口擴散,綻放在素白的綃緞上,怵目驚心……
他的眼中,看著那道清冷而絕美的身影墜落,如一朵白蓮,霎時染作鮮紅。
他彷彿看到那一日,羽君素白的身影擋在沈蒼瀾身前,生生挨下挫筋斷脈的一掌……那一日,羽君同樣這般墜落,宛若凋零。
只是,今日被用性命保護的,不是沈蒼瀾,而是沈驚濤——
——“湘無雙!!”他衝上前抱住她墜落的身軀,那團殷紅迅速在胸口擴散,在素白衣衫上美豔得讓人恐慌。他從沒有如這一刻般感受到對血的恐懼,唯恐它就此流逝將生命也從湘無雙的身體中帶走,可是,他全然感覺不到催人慾吐的血腥。
“湘無雙!!”
他雙目赤紅,閃出憤恨的光芒——為什麼會是如此……如果現在的自己不是這麼沒用……手緊緊的重握起劍,他憤怒的環視四周,緩緩放下羽君的手卻是輕柔,站起身,驀然殺入人群中,劍光凜冽,猶如修羅。
*
懷南一帶的冬日算得上和暖,只是清晨依舊有些涼氣,草木上都打著一層霜,茫茫的一片白,化開的時候溼漉漉的清冷。
每到清晨的時候婉轉清脆的歌聲便會傳來,如今小玉川兒手中無琴,卻絲毫影響不了他的發揮。他其實不喜歡唱歌的,那些不過是硬性訓練出來的技藝,只用來偽裝,絲毫不參雜愛好。但是他每日醒得比雞早,得天獨厚的嗓音更是比公雞打鳴好聽得多,都只是因為姑娘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無聊得久了,變著發兒開始折騰這些人。
就因為姑娘嫌公雞太吵,就讓沈驚濤去隔壁把公雞買了下來,當日便燉了湯。沒了公雞打鳴,姑娘不睡到晌午醒不過來,於是突發奇想打發他每天天不亮就得穿戴整齊在院子裡唱歌,代替公雞叫她起床。
小玉川初聽到她這個決定的時候悶了半晌,一句話也不吭,半天沒有領命。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乖乖出現在院子裡開始唱歌。
——真是個聽話的手下。羽君聽著窗外歌聲,心情大好,如此評論。
門吱呀一聲開啟,沈驚濤推門進來,端著兩碗剛熬好的藥。羽君半倚在床頭,淡淡含笑,道一聲:“辛苦了。”
沈驚濤在床邊坐下來,兩碗藥,一碗給她,一碗是自己的。兩個人就捧著碗,默默地喝,誰也不說話。一個不知道該說什麼,另一個就喜歡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倒是寧靜。
沈驚濤本人也算傷患一個,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用白白的紗布纏了,看起來也蠻慘不忍睹的模樣。只是如今就只有他們三個人在,他這個傷患就不得不擔負起照顧傷得最嚴重的羽君的責任,至於得架著柺杖吊著胳膊去院子裡唱歌的小玉川,他照顧好自己就成了。
羽君就這麼笑眼兒彎彎的看著驚濤照顧她,笑得他莫名其妙,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她這個重傷患,看起來倒比他們兩個的精神還要好。
那一日的浴血和危險好似都不是真實的,縱然三個人都帶著傷死裡逃生,卻意外的得到這短暫的寧靜悠閒,悠閒得讓人有著會永遠持續下去的錯覺。
人一旦清閒下來,羽君的本性便蠢蠢欲動,懶洋洋得表現出來。難得清閒麼……更何況,其實,她不痛的。
那胸口一箭,正中往日要了湘無雙性命的舊傷,但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箭入皮肉的感覺如此清晰,讓她知道這個身子的觸感沒有問題,可是那傷口卻再不似過去揪扯撕裂的疼痛。莫不是這傷只會因為沈驚濤而痛,如今,驚濤就在身邊。
她喝完了藥,卻不急著把碗給他,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