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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會不會是有事耽擱了?”

“當你滿世界地找不見一個人時,還能求他的心留在你身上嗎?”她說了一件讓我吃驚的事,“大吉普,最看重的是財。”

“他缺錢用?”

“據我所知,他的家庭條件並不好。他媽媽常年臥病,爸爸是個普通工人,還有個上初中的妹妹,這樣一個家庭要供養兩個學生,並不容易。”

“可是……你們和我回鄉下的時候,大吉普穿的鞋子不是名牌嗎?他還有手機?”1998年的學生中有能力使用手機的人鳳毛麟角。

“所以我更懷疑,以前他在騙我!他說他爸爸開了三家公司,他家裡很有錢,在上海浦東最好的黃金地段買了五百平方米的別墅……”

這瞎話編得也的確離譜。

“他從不敢請我去他的家。如果不是我意外撞見去宿舍看望他的妹妹,我可能永遠都被矇在鼓裡。你知道嗎,從我們開始交往,大吉普就控制了我的銀行卡,我到學校來的所有生活費用都由他支配著。我顧及他的面子,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用女人的錢。他說他能掙回來,能掙更多的錢,讓我相信他!你知道我心裡什麼滋味嗎?我不怕貧窮,可我受不了謊言!”

“那,你們什麼時候分開的?”

她看看我,似乎平靜:“上個星期,我提出的。”

“你提出?”我差點跳起來。

她站起來大聲地衝西操場喊一嗓子:“去他奶奶的!狗屁愛情!”

偌大的操場,聲音很快便散了。她小小的身影顯得特別孤單,垂下頭背對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愛情這東西很玄,承受不了欺騙和偽裝,一旦變質就無可挽回。

我過去拉她,撥著她的劉海,這額頭已經不像我初識她那樣光潔了,看上去似乎籠罩著黑青色的霧靄,不祥。

“你在看什麼?”

“看你的額頭。人一旦有了煩惱禍事,十有八九都寫在腦門兒上……”

“淨瞎說!”她撥開我的手,“難道你是個卜籤問卦的神仙?”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有不尋常的舉動的?”

她頓了頓:“經濟管理學院有個小富婆你知道嗎?”

我想一想,以前在食堂時聽說過,那是個大官的女兒,家庭富足。“叫瑪瑙是嗎?”

“我在大吉普的襯衫上看見過唇紅印子,還有異樣的香水味,我不是那種謹小慎微的女人,不會拿著這種東西在他面前哭喊叫罵。那時我還相信,他不是那種流連聲色犬馬的人。可是有天晚上,我去南門外買東西,意外看見他和那個女生站在上海菜館門前擁搡,快要臉貼著臉了。”

我皺眉:“你是不是看錯了?”

“沒錯!對他怎麼可能看錯?”

“那,是不是誤會?”

“誤會?”她苦笑,“我也希望是場誤會!可當我走近他時,清清楚楚地聽見:蘋果怎麼能和你比?我追她只是逢場作戲,她那個矮冬瓜,底盤太低,娶了她都會影響下一代,可憐她的人才會追她……”

有兩行冰涼的淚從她圓圓的臉蛋兒上滑落下來。我知道倔強的人心裡的疼,這嘲諷的話語勝過任何淬毒的刀子,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蘋果!”我們攬著肩膀坐在操場的綠地仰望懸月,心裡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年輕不是榮耀也不是過錯,只是我們都不懂。世事的烙印砸在身上時,或許才能一點一點地長大,像化繭成蝶的蛹,外殼剝離身體的那一刻,一定都撕心裂肺地疼。

“走吧!我們回去。”我拉著她往回走,“他失去你是他的損失,真的!”

我們剛走,球場上又出現了籃球震地的聲音,回頭去看,是莫言。

蘋果對我說:“你不打個招呼嗎?這孩子不錯。你走的時候沒跟任何人道別,他還一直掛念著,總是問我有沒有你的訊息。”

“走吧!”我不想再有誤會。讓他認為我決絕,也好。

第二天我見到大吉普,他不再像以往一樣載笑載言,多了尷尬,低頭離去。我心裡有難以言狀的扼腕,我曾經寄予了一切美好的祝福給他們,如今葉染黃斑,人已不同。

這個秋天,一片黯然。

1998年是個風雲迭起的年月,在學五食堂裡被談論話題最多的就是落幕不久的世界盃。男生們大口大口地咀嚼食物,仍然堵不住他們對齊達內橫空出世的豔羨,更有人大肆評價年少的歐文、初出茅廬凌空墊射的勞爾、貝克漢姆的完美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