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把你交出去,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唐天霄在荊山佈下天羅地網想把可淺媚重新帶回自己身畔,卓銳卻帶了她逃去,顯然已是逆了唐天霄心意了。
可淺媚思來想去,嘆道:“便是你把我交出去也不妨事。我實在是……連累你太多了!若不是我,你還是那個人人敬懼有加的御前一等侍衛呢。”
卓銳垂眸,低聲道:“淺兒,我沒後悔過。”
若不是他一時衝動,以那樣特別的方式救活溺水的她,他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也許他會後悔自己年輕衝動,卻絕不會後悔救下了她。
入夜,可淺媚臥於床上,卓銳照例披了件外袍,伏在桌上睡著。
可淺媚睡得極不踏實,只在床上翻來覆去。
卓銳走過去摸摸她的手腳時,卻是冰涼冰涼的,正凍得瑟瑟發抖;再一摸被頭,已是皺眉。
鄉間的棉被本就不比宮裡的錦衾厚實暖和,農戶借他們的被子又是不知蓋了多久的陳年舊被,薄而且硬,並不保暖。
可淺媚本就不適,哪裡經得起再給凍上一夜?
他猶豫了下,解開棉衣覆在被子上,自己脫了鞋,也鑽入被窩,將那瘦小的身軀扳過,緊緊擁到懷裡。
那冰涼的身軀便緩了過來,漸漸有了暖意,燻出了絲絲柔軟的甜香。他便有些剋制不住,在她的額上親了親,又緩緩移下,親住她的唇。
屋中沒有點燈,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覺她的臉上赤燒,身體也有些顫抖。
她向後縮了縮,卻沒能離開他溫暖有力的懷抱,便靜默地承受他,由著他親暱片刻,才別過臉,低聲道:“卓大哥,我也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以後,我們就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小山村,安安靜靜做一輩子的樵夫獵戶吧!你砍柴打獵,我也學著做飯洗衣,可好?”
她的話語溫柔,卻極低沉,遊絲般轉動著某種說不出的絕望,彷彿剛剛織就一個連她自己也未必相信的夢,風吹吹就會破裂。
但卓銳聽得卻有些痴迷。
他嗅著她身體的絲絲甜香,輕聲道:“可我……已不完整……我沒法給你真正的家。”
“我也不完整。”
可淺媚輕笑,卻嗚咽著落下淚來,“那個害了你的男人……把我的心給剜走了!我……已經找不回來了!”
卓銳哽住,然後將她貼向自己的胸膛,說道:“沒事,我有。我分給你。”
他的胸膛內,一顆心正怦怦跳得激烈。
可心若分成了兩半,不就碎了嗎?
外面似有些微的動靜。
卓銳的身體立刻繃緊,擁著她的柔軟頃刻化作武者結實有力的肌肉。
他側頭低喝:“誰?”
可淺媚道:“莫非是風聲?”
“我去瞧瞧,就回來。”
卓銳傾聽片刻,到底不放心,起身披了衣,替她掖緊了被,提劍走了出去,反手帶上了門。
屋外居然真的有人,但並沒有聽到打鬥聲,只聞有人低低絮語,卻不似與附近的村民交談。
可淺媚有些疑惑,強撐著坐起身,穿了外袍正要出去檢視時,已聽到刀劍錚然出鞘的聲音,然後是一聲低沉的悶哼。
是卓銳的聲音!
她的額上猛地冒出汗珠,慌忙拉開門,衝了出去。
冷月如霜,寂寂投於屋前的地面,像鋪了一層薄薄的雪。
那薄薄的雪地中央,卓銳安靜地躺著,暗紅的液體正緩緩自他身下淌出,悄無聲息地滲入地面。
“卓大哥!”
可淺媚不可置信地驚痛大叫,慌忙奔了過去,用力將他抱起。
往日炯然有神的一雙眼睛已經黯淡無光,英氣俊朗的面龐因伴著死亡來臨的劇痛而扭曲著,直到對上她的目光,才慢慢地舒展開來,轉作苦澀的悽笑。
他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淺兒,我真的想……做一輩子的樵夫獵戶。我砍柴打獵,你做飯洗……衣……”
悽笑凝結了。
他戀戀地望著她,眼皮慢慢耷拉下去,在她的臂腕間垂下了頭。
“卓……卓大哥!”
她跪在地上,努力把他抱得直起身來,搖晃著他,呼喚著他,悽惶而無措。
他砍柴打獵,她做飯洗衣,他們剛剛說好呀!
這混沌亂世,還有那個越來越遙遠的神一般的男子,她終於可以拋開,終於可以不再理會……
他們剛剛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