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遍吧!”
可淺媚哭得氣哽聲噎,勉強拭了拭臉,正要答話時,忽然留意到唐天霄手上之物。
他不改一貫的佻達懶散,即便高坐聽審,依然半欹著身,一手支著下頷,一手玩弄著……一把梳子?
可淺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淚眼朦朧看錯了,忙眨了兩下眼。
沒錯,是一把梳子,普通的桃木質地,尋常的雕工,半圓的梳脊上幾道簡潔的流雲花紋……
他根本沒在看她,雖握著那把只他們兩人曉得代表著什麼的梳子,卻鳳眸含情,蘊著溫柔笑意,只在宇文貴妃的面龐上流連繾綣。
自他將她送入德壽宮,兩人已有六七日沒見。
他雖不講究衣著華麗,到底出身皇家,素來有些潔癖,至少衣衫是每日必換的,而隨身佩飾和所攜之物則每日另置托盤之上,由其挑選更換。
而她實在沒辦法相信,他會如此巧合,每日都在無心之中將那把梳子帶在身邊。
——或者,恰在今日無意拿在了身邊,無意中讓她看到。
瞥一眼地上泡爛了的口供,她再不看唐天霄對著別的女人的多情眼神,挺直了身向刑躍文問道:“說什麼?”
刑躍文微愕:“方才口供所述之事,請再向皇上覆述一遍。”
可淺媚嘆道:“刑大人威武,剛才嚴刑相逼,小女子給打得神智不清,只得按著刑大人的話胡亂編著,實在不記得說了什麼了,又怎麼複述給皇上聽?”
刑躍文怒道:“你敢翻供?”
可淺媚冷笑:“供詞何在?我可曾畫押?”
刑躍文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指責唐天霄舉止輕率毀去了供詞,只轉身向他奏道:“方才的供詞,皇上已經親見。可淑妃卻當面抵賴,依皇上之見,應該如何處置?”
唐天霄依舊擺弄著那把梳子,淡淡道:“朕不過是來聽審的,怎樣處置,刑大人看著辦吧!想來既然那些證據證人能令可淑妃招認一次,再讓她招認一次也不難。”
刑躍文為難道:“此女甚是刁滑,見皇上在側,只怕更不肯輕易鬆口了!”
唐天霄睨了他一眼,懶懶笑道:“不是給打得神智不清時便會鬆口嗎?如果她神智不清時也能編出和原來一模一樣的供詞來,也便證明那些事的確是她做過的或者曾經發生過的,才能如此印象深刻。”
刑躍文知他行事素來出人意表,卻再不敢指責這位大周皇帝荒唐,只得應了,依舊站得筆直,和第一次審訊般傳來證人。
驛館的小廝、乾元宮的小太監,以及不會說漢語的突爾察,再次魚貫牽出;有官銜在身的陳參將做完證後並未退開,此刻也與他們三人站到一處。
唐天霄問道:“他在說什麼?”
刑躍文回道:“此人說的是北赫土語,在場之人無人能懂。”
唐天霄“啪”地將梳脊磕在案上,冷笑道:“哦?刑大人審的好案!找來的證人說的話無人能懂?”
刑躍文忙道:“皇上,此人戇魯,骨頭又硬,憑他百般敲打,也只口吐穢言。想來蠻夷之人,一昧耍狠,即便叫了通曉兩國語言的人來,也只是裝瘋賣痴,只作不懂,再不肯供出同族之人了!”
“真的無人能懂嗎?”
唐天霄濃眉一挑,喚道:“卓銳!”
一直無聲無息隱於黑暗間的卓銳立刻走到燈火之下,回道:“皇上,突爾察說,中原人俱是虎豹豺狼,敢害他們公主,他死了化作厲鬼也不放過狗官。”
唐天霄皺眉,喝道:“問他兵防圖是不是他們公主令他傳回北赫的!”
卓銳應了,便用北赫語向突爾察發問。
他曾在北赫呆過一段時日,迎親一路又與這些北赫人混得已經很熟,突爾察見是他和顏悅色發問,也神色略定,與他交談片刻,忽又指住可淺媚,又是面目猙獰的一通咆哮如雷。
旁人就是不懂,也看得出是在為可淺媚鳴不平了。
卓銳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其稍安勿躁,才向唐天霄回道:“皇上,突爾察說,因打聽到淑妃被困於德壽宮多日,並且未見放出的跡象,他們商議之下,決定寫信回北赫求救。他並不知道被沈家截下後求救信為何變成了兵防圖。”
唐天霄“哦”了一聲,眯著眼睛不置可否。
卓銳接著道:“突爾察還說,公主進宮之前就吩咐過,後宮之中大多是重臣至親,若無寵便罷,若是有寵,必受他人勾陷。因此從北赫所攜之物一樣未帶,連他們這些留下的侍從都再三囑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