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頂。

趁著眾人眼光被我手指吸引，空閒的右手便迅速拔下發髻上一枚小小的簪子，緊握在掌心之中。

“姐姐，可是那追風或者紅頂有什麼不妥嗎？”不過須臾，眾人眼光已經轉還，靜瑜也不解地朝我望來。

“是我看錯了還是怎麼，穆夫人所選的這匹紅頂怎麼看去不大精神似的。”雖然馬場之上一片耀眼燈光，如同白晝一般光亮，可畢竟此刻乃是夜晚時分，馬場之上又飄揚著淡淡的黃沙霧氣，我們立在距離馬匹七八步外，難免看不真切。我就那麼憑空指向追風和紅頂，眾人又是齊齊轉了目光過去。

扶著秀蓉輕移蓮步，我款款行至紅頂旁邊，一抬手便摸上了馬的口唇，握在掌心中的那枚簪子上堅硬無比的尖刺便猛地刺入。

那紅頂長嘶一聲，四蹄尚未來及翻騰，身子便已然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眾夫人詫異之聲登時響成一片，身旁秀蓉匆忙扶住我的手臂急速後退，一邊後退口中還一邊嚷道，“天哪，怪不得這馬跑不快，會輸給那追風，原來是發馬瘟了啊！”

秀蓉一語既出，眾位貴夫人無不紛紛後退，唯恐那發了瘟症的紅頂會將病毒傳入身上。

“奴才該死，驚擾太子妃！”見紅頂倒下，原本立在一旁負責牽馬的小廝急忙上前，顧不上檢視馬匹便匆匆跪在地上向我請罪。

我輕輕拍撫著胸口，做出一副受驚姿態，身邊秀蓉抬起一腳踢上那領頭的小廝，厲聲呵斥著速速將那紅頂給弄了下去。

再回眸，原本神情昂揚的靜瑜已然是一副灰敗神色，只是拿著一雙滿含了委屈的眼睛悄悄地望向我來，初初碰到我的眼光，便又迅即垂了下去，將自己心思細細藏了起來。

山外青山樓外樓（09）

倒是那位剛才恨不得將靜瑜奉若神明的穆姚氏立在人群中正悄悄地拿眼睛瞟著靜瑜，已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崇敬之色。

雖然我也知道，這些夫人的逢迎並非全部發自真心，畢竟靜瑜身份乃是未來定王妃，巴結了她自然會對自家夫君前途之上有所幫助，可是此刻經我一鬧，只怕她們內心之中對於靜瑜方才所講那番馬術已是更加不屑，日後便是再如何刻意親暱，靜瑜也會難忘今日當眾出醜之事。

輕輕一聲冷哼，我已經扶著秀蓉手臂緩緩行至圍欄之後。

耳邊，再次響起一片嘖嘖誇讚之聲。不過這次卻是衝著我，而非方才那個神采飛揚的靜瑜郡主。

看她難堪，看她受冷落，看她無法長袖善舞，這，就是我要達到的目的了。

既然此刻目的達到，我也沒有興趣多留，意興闌珊地衝著眾位夫人打了招呼，我便轉身走開，任由靜瑜在身後呼喚連連，我也只是充耳不聞。

“姐姐，靜華姐姐……”胳臂一緊，我轉眼，對上身後氣喘連連的靜瑜。

我止住腳步，見左右只有幾名宮女、內監，並不見方才那些貴夫人，微微一笑，我輕抬水袖掩了口唇，“怎麼妹妹還有馬術要講嗎？”

“靜瑜郡主馬術如此高超，怎麼連那紅頂發了馬瘟都沒有看得出來啊，還說人家選的馬不好……”彷彿得我真傳一般，秀蓉低低咕噥著，雖是低聲，可那音量卻不大不小，恰巧足夠靜瑜聽得清清楚楚。

面對我倆譏諷，靜瑜只是一味笑著，待周遭靜了，這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對著我俯下身去，“此前靜瑜多番得罪，確是為求自保迫不得已，如今靜瑜已經得到想要的一切，真的無意爭鬥，唯盼靜華姐姐念在過往的微末情分之上，放過靜瑜。”

抬起眼簾四下打量，卻見近身並無什麼身份尊貴之人，輕輕一笑，我扶著秀蓉歪了身子，“何必這般為難自己，周遭又沒有旁人，做戲給誰看呢？”

山外青山樓外樓（10）

靜瑜抬眼望了望我，隨即便重新垂下頭臉，繼續說道，“靜瑜並非做戲，而是真心知錯，盼姐姐信我一次！”

面上仍笑，只是我的口氣卻已然冰冷“那你未免就太過天真了！”

“姐姐，靜華姐姐！”靜瑜越發躬下腰身，在我角度看去，倒真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可惜她縱然在我面前以死謝罪，也不足以平息我心中失去曉雲之痛。

見她執意不起，又恰好那馬場小廝牽了追風路過此地，我驟然啟步，將那追風攔下，親手牽著行至靜瑜面前，對著她滿臉的詫異清冷出聲，“你可知那紅頂為何會發突發馬瘟嗎？”

靜瑜直直望我，眸中驚疑不定。

“那是因為它得罪了我！”話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