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我所知道的事就只有這些———十月二十四日的那個下午,我的妻子露西?藍森從後院的蘋果樹上墜落而死,當時現場除了我們養的狗羅麗之外,沒有任何目擊者。那天不是週末,鄰居們都不在家,沒人把窗戶開啟坐在廚房裡,因此當我的妻子從高處墜下時,沒人知道她是否驚聲尖叫,是否哀鳴,或者根本沒發出半點聲音。那天不是假日,鄰居們沒人利用晚秋的好天氣在院子裡整理花園,因此當她落下時,沒人看見半空中的她是縮成一團,是展開身體,還是張開雙臂迎向遼闊的天空。
意外發生時,我正在大學的圖書館裡準備研討會的論文,那天傍晚還有一堂研究生的課要上。要不是因為我看到一份資料和露西一直想看的電影有關,而迫不及待打電話回家想告訴她相關的趣事,那麼我可能和過去一樣,在教完這堂課後和研究生們一起去喝啤酒,開開心心和他們共度幾小時時間,而完全不知道我家院子的泥地上已蹲滿了警察。
不過,我畢竟打了這通電話,撥了自家的電話號碼。但接起電話的卻是一個男人。“這裡是藍森家。”陌生男人說。
我愣了一下,一時有些迷惑。接著,我腦海中的記憶資料庫便開始快速翻動,檢索任何可能會為了某種理由而突然造訪我家的朋友或親戚,但就是比對不出電話那端的男子是誰。此外,那句“藍森家”也讓我困惑不已。我的姓氏是艾弗森,聽見一個陌生人把我的房子說成似乎只有露西一個人住在那裡,讓我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在這一天中,我突然被人排擠出了自己的生命劇本之外。
“我想找露西。”我終於說。
“請問您是哪位?”陌生男人問。
“我是她丈夫,保羅?艾弗森。”
“艾弗森先生,我是安東尼?史塔克警探。你家出事了,請你趕快回來。”
很顯然,警方之所以會出現在我家,全是因為羅麗。當我的鄰居們一個個下班回家時,他們都聽見了羅麗悲嚎慟哭的嗥叫聲,一聲聲似永無止息地從我家院子傳出。他們都知道羅麗,大部分人都認識它,都聽過它的吠聲和在院裡追逐松鼠或小鳥時發出的喘息,但沒人聽過羅麗發出這樣的聲音。最先好奇地過來打探的是我家左邊的鄰居吉姆?柏拉索,他走到籬笆邊往我家後院看,登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隨著秋季漸去,夜幕來得一天比一天早,那時天色已暗了,但當羅麗發了瘋似的在蘋果樹和房舍後門之間來回奔跑時,觸動了院子裡的自動感應燈。電燈一亮,它便跑回露西那裡,用鼻子輕推她的身體;燈光熄滅後,它又起身在院裡四處狂奔,再次觸動讓電燈亮起。如此動作不斷重複迴圈,就在燈光一明一暗的閃爍下,吉姆才得以瞧見躺在樹下的露西,於是撥了九一一報警。
當我趕回家時,警方已在我家後院拉起了封鎖帶,而我才一踏上草皮,先前接電話的那位警官便把我攔下。他再次自我介紹,然後把我帶到客廳。我默默地跟著他走,滿肚子疑問全卡在喉嚨裡,哽得我差點無法呼吸。我知道接下來等著迎接我的會是什麼。沒錯,儘管擺設依舊,但我的家此時的感覺卻是寂靜而荒涼,彷彿有人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把屋裡的種種傢俱全搬空了。就連羅麗也不見了。動物收容所的人已讓它平靜下來,把它帶到另一個地方過夜。
我茫茫然在沙發上坐下,聽史塔克警探親口告知我這個噩耗。
“你知道你太太爬到樹上去做什麼嗎?”他問。
“不知道。”我說。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就我對她的瞭解,她從未顯露出對爬樹的愛好,而這次絕不可能是她突發奇想之下的行為。我們院裡那棵蘋果樹長得高大非凡,跟觀光果園那種任遊客自行摘取的矮小蘋果樹比起來,它簡直就是個怪物。我們根本不理它,從搬來到現在一次也沒修剪過,任其胡亂生長,迄今已有八九米高。我現在實在沒心思猜想她爬到樹上究竟想做什麼,但史塔克警探的雙眼卻牢牢盯著我。
“也許她想摘點兒蘋果吧。”我小聲地說。
“嗯,這似乎是很符合邏輯的推斷。”他看看我,又看看地板。“以我們的看法,你太太很顯然是死於意外,但案發當時現場沒有目擊者,所以我們還是得調查一下,以排除自殺的可能。恕我冒昧……你太太最近是否出現沮喪的情緒?她有沒有說過想要自殺?有沒有在不經意中提到這個?”
我搖搖頭。
“我想也不可能,”他說,“只是問問而已。”
在後院拍照取證的警察結束工作後,史塔克警探過去和他們說了些話,然後又回來向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