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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匕……而木姐煥起了草木之華,一把九蓮鉤鋒芒向敵。

李淺墨不懂他們是如何自保,又如何攻敵的。他只知道,自己可依持的,只有手中之劍。那吟者劍不停地與無數把馬刀交擊著,到得後來,李淺墨只覺得自己的手臂都麻了。撐不住時,他就劍交左手,已不再似平日裡打鬥時的招式,每一招,都只求簡短快捷,拼的是勇、速與力。

不停地就有鮮血灑出,李淺墨都分不清那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他只知道在那一片刀網間,彼此的絕境裡,那些大食人用他們各自僅屬於自己的孤注與一擲,絕望與希望,編出了一張死亡之網。

而那網下,魎魎分光離析著,幻少師一火獨明著,木姐草木光華著,魍兒嘻笑吟唱著,而自己,飛騰劈刺著,拼到最後,竟只覺得痛快。

……這樣的夜,只有生命!這樣的夜,沒有明天!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一匹馬又一匹馬或悲鳴折足,或空鞍遠逸,誰都說不清這一夜,場中絕殺的節奏與次序。

李淺墨只知道,最後,他們活了下來。

——那是天將破曉時,他終於可以住下手來,心中卻還在懷疑著,這一切,終於結束了嗎?而他,真的還活著?直到目光落在遺棄在地上的二十餘具大食人的的屍體與那些哀鳴的傷馬身上時,他才能相信,這一夜,他終於熬了過來。

他已幾乎不記得前因後果,像都不記得,自己最開始,究竟為何而戰,最後,又是憑何結束的……只記得那一刀又一刀,真實無比地在自己生命邊掠過,自己的生死,魎魎的生死,木姐的生死,魍兒的生死,幻少師的生死,連同那每一個大食人的生死,都僅只懸於一線。

……他記得自己一劍又一劍,曾如何劈刺努力過。那情景如此真實,映襯得此時沙場間的殘餘之態竟顯得如此虛幻。

他不可置信地怔立在那裡,感到自己渾身浴血。所謂戰爭,原來就是這樣的。這時,他感覺幻少師來到了自己的身後。那一邊,魎魎、木姐與魍兒在相互裹傷。他們都在就好,安然就好。李淺墨輕輕舒了口氣。可他的目光忽看到了地上的屍體,心中忽浮起一片慘然,幾乎控制不住的哆嗦著唇,輕聲問道:“他們,真的死了?”

這還是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殺了人。奇怪的是,整整半夜,他與敵人的生命交纏在一起,交響在一起,只覺得那時的搏殺,像無冤、無仇,只是彼此無因由地揮灑著生命,那樣的感覺,輝煌而極致。

可這時醒過神來,那滿地慘象,卻讓他都不忍一顧。

……他一時只覺得,破曉的天下面,麥田四望,滿天滿地,到處都如此的荒涼著……

【二十五、稱心兒】

“柘柘在哪兒?”李淺墨喃喃地問。

——夜散了,終南山的一角山麓間,朝霞的紅彩披上了翠綠的林梢;在樹梢邊際的天空,魚肚白的色澤裡摻雜著深淺不定的玫紅;青青的山嵐間,飄浮著薄白的霧……所有的顏色都不孤獨,在一整個孤獨的長夜後,它們找到了各自的對偶。

這一切都是美的,美得令人發顫,彷彿讓人感覺到了冷……可也許哪個密林深處,一頭青色的狼正捕捉到了它生命裡的頭一隻兔子,正把它的肚腹撕開,雪白的皮毛間濺出了猩紅的血……那是同樣的色澤反差。在黎明前最後一刻的黑暗中,它們一個在追,一個在逃,最後,速度碰撞著速度,敏捷衝撞著敏捷……到最後砰地一響,這闊大的自然中某個果實就突然破裂了:蒼青的狼與雪白的兔子,參差的草與噴湧而出的汙血……李淺墨靜靜地站在那裡,只覺得渾身發顫。也許,那也是美的,只是那美麗中,裹挾的不只是殘忍,更可驚可怖的,還有那撞擊之後的蒼涼。

這就是這個世界……這是他周遭的世界……他好像頭一次認真地看到了身邊的這個世界。那又美麗又荒涼的一切震顫了他的身子,讓他悲哀而絕麗地發現了這場真實的人生。

他側過臉,望見了小王子那張臉。那張臉,如同雕塑般映襯著四周所有的光線,那雕刻般的五官間,顯現的正是這樣一種,既瑰麗又荒涼的色澤。

李淺墨只覺得一時間若悲若喜,欲哭欲笑。可他問出的只有一句話:

“柘柘在哪兒?”

小王子側過臉來,盯著李淺墨的眼,沒有回答。

他比了一個手勢。那手勢像是在說:我不知道。

可他的手指忽然指向了李淺墨的胸口,像是在說:她、就在你心裡。

李淺墨的心裡一時雜糅起一種又輝煌又荒涼的情感。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