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後花無缺醒來,感覺到哪裡有些異常,遂張開雙眼一看,發現睡在房梁另一端的楊逍不見了。
花無缺心中微覺詫異,卻礙於此刻正是正午時分,可能會有人從此經過,不敢驀然下去走動,以免被人發現。
過了大約半柱香時分,楊逍從後窗戶一躍而入,然後反手關好窗子,飛身掠上房梁,對花無缺一笑道:“怎麼不多睡會兒?”
花無缺坐起身道:“睡不著了。你剛剛去哪裡了?”
楊逍道:“託人送信,順便覓食,還為你買了兩套衣服。”說完解下身後揹著的小包袱交給花無缺。
花無缺開啟一看,果然是兩套嶄新的雪白衣衫,從褻衣中衣到外衫一應俱全,連忙取了一套,轉過身脫下身上楊逍那件寬大的青衫,將新買的衣服換好,居然十分合身,心內不由暗贊楊逍心細如髮。
待他換好衣服轉過身來,楊逍已經從寬大的衣袖中摸出兩個油紙包和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邊解開油紙包邊招呼花無缺過來。
花無缺近前一看,那油紙包內包著的卻是一隻燒雞,一大包熟牛肉,瓷瓶的塞子一拔開便聞到異香撲鼻,正是一瓶上等女兒紅,遂問道:“給誰送信?這些又是從主人家廚房‘借’的?”
楊逍懶洋洋地用手指捏了一塊牛肉送入口中邊嚼邊道:“給我師父,問他何人能醫治玄冥神掌的寒毒。這些倒不是從主人家順的,而是從此間最大的酒天香閣買的,足足宰了老子十八兩銀子呢,真他媽黑。”
說完見花無缺秀麗雙目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連忙撕了條雞腿遞過去:“快吃啊,還愣著做什麼,看能看飽嗎?”
花無缺為難地看著他遞過來的雞腿,又看看自己的雙手道:“沒洗手。”
楊逍看了看他纖塵不染瑩白如玉的雙掌,不禁嘆了口氣,隨手拿起那瓶女兒紅頗為心疼地道:“喏,拿這個洗洗。”
為了掩人耳目,兩人不得不在房樑上度過了一整日。
到了入夜時分,楊逍方才拉著花無缺從房樑上躍下,一起躺在久違的床上。
蠟燭自然是不能點的,以免被外面路過的下人發現。
幸好今夜月色極佳,清冷的月色隔著鏤空的窗欞淡淡撒進房間內,以兩人的目力剛好能清楚視物。
由於白天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兩人均是精神飽滿毫無睏意,只好躺在床上閒聊。
當然大部分都是楊逍在講他年幼時學習的趣事,花無缺只是默默聽著,偶爾勾唇一笑,那澄澈明亮猶如雪山明月的笑容每每看得楊逍心猿意馬,那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一瞬間便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若非顧忌到場合不對不能亂來,只怕楊逍早已忍不住化身為狼,將眼前不自覺散發著誘惑因子的小白花拆吃入腹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到了三更時分,花無缺發覺楊逍已經有好一會兒沒有開口說話,便以為他困了,正待闔目養神,卻聽到身側傳來牙關打顫的‘咯咯’聲。
花無缺大驚轉頭,卻見楊逍面色慘白如紙,全身不住顫抖,顯然是體內寒毒開始發作,正自極力抵禦。
花無缺看著他極力隱忍痛楚的神色,只覺心內疼得厲害,連忙伸手握住他放在身側的右手,只覺那素來寬厚溫暖的手掌此刻竟是寒冷如冰,幾欲能將人凍傷,心頭不由巨震。
——這次的寒毒發作,明顯比之上次更加厲害許多。
幾乎是下意識地,花無缺起身趴伏在楊逍頎長的身軀上,伸出雙手緊緊抱住那不住顫抖的冰冷身體,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捂熱他,正如自己高燒那夜他為自己所做的一般。
感覺到花無缺暖玉般的身體緊緊地熨帖著自己,傳來一股股微弱卻熟悉的熱量,楊逍只覺一股熱流從心底升起,迅速流轉過全身,竟似將體內肆虐的寒意驅散不少。
楊逍低頭看向花無缺,卻見他毓秀的臉微微發白,襯得一雙星眸愈發得黑,一排雪白整齊的貝齒緊緊地咬住精緻的唇瓣,可見是在極力忍耐自己這個大冰塊所發出的寒意,心中不由一軟,一面勉力伸手去推花無缺的身體,一面咬牙道:“無缺,我沒事。你離我遠些,仔細凍壞了明天又要發燒。”
花無缺固執地搖搖頭,收緊手臂將楊逍攬得更緊,與他冰冷發抖的身體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決意要陪他共御這寒毒發作的苦楚。
楊逍知道花無缺看似溫和實則犟得厲害,認準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只得無奈一笑,伸手抱緊了花無缺的身體,然後將一個冰冷的親吻輕輕烙在他光潔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