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把這稱為“私人房間”,但如果這能被稱作房間的話,那我的房間就不應該被稱作房間了,而應該稱為老鼠洞或是巴掌大的地方之類的。說真的,如果這裡被劃入房間的範疇的話,那麼奧林匹克田徑運動場也是一種房間了。
房間中央有個沙發,視窗下有個搖椅,角落裡有個迷你酒吧,但這些就是全部了。在這裡踢足球都可以了。巨大的整扇玻璃窗可以看見整個新都市,這是最戲劇性的,在這個國家最貴的就是空間,而這裡如此巨大的空間真是浪費。
會長坐在搖椅上,輕輕吸了吸鼻子。我乾咳了幾聲。空間太大、太空了,我的乾咳聲比預想的要大好多。吸鼻子的聲音停了下來,房間一陣沉默。
“你就是那位朋友嗎?”
會長的聲音比我想的要粗重。但是他一站起來,我就發現,他的個子比電視上一閃而過時看到的,要小得多。也對,成功人士裡很多人都是小個子,雖然個子小,但他們卻能給人一種威信。我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朋友是不是指我,但這個時候,我只能肯定回答。
“是的。”
“你幫我們處理過一些事情,我都記在心裡。”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由於緊張,我握緊了拳頭,掌心出汗了。
“嗯,謝,謝謝。我是……是以此為生的。”
為了整理一下發抖的聲音,我輕輕乾咳了一下。他嗤一聲笑了。有多少人在他面前都顫顫巍巍地?
他慢慢走向迷你吧檯,拖鞋的聲音在空間裡迴響。
“唉,最近吧,會幹好工作的人都沒有了。”
“是我們公司做的,我只會做計劃……”
我的聲音抖得很厲害,想到即將委派重任,我覺著自己如此表現,很不好。
“計劃很重要啊。如果只要按指示來做事的話,我手下就有幾萬人,還要你們幹什麼?現在我找不到用得上的人,我看他們都是自以為是,就算有美國名校的畢業證又怎樣?幹這也不行,幹那也不行。真是失望。”
他咂了咂嘴,倒了一杯酒,然後以一種嚴肅的表情把酒杯舉到半空中,仔細看了看又放了下來。我做了個深呼吸,緩緩抑制住發抖,回答道。
“那只是我的職業。我只是習慣了。”
“真是謙虛,只是習慣……我喜歡。”
他拿出一瓶威士忌。看到瓶子時,我不覺皺起了眉頭。以“防偽瓶蓋”著稱的威士忌和會長的地位,完全不相符。我不知道在酒吧點,是不是有點貴,但在大型超市裡,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會買這種酒的。
廉價的威士忌瓶子和這裡浪費的空房間是多麼不和諧!他啟開瓶蓋兒,我聽見蓋子“咚”的落地聲,我想起了那個封面廣告——打碎瓶頸才能再裝進新酒。他倒了半杯,沒有放冰塊,然後他仔細地盯著酒杯看,好像從裡面可以找出什麼東西似的。
“你也要來一杯嗎?”
“不用了。”
他微笑了一下,點點頭,然後開始把剩下的威士忌傾倒入水槽,好像想證明這酒和自己的身份不符。
顧客或是委託人(4)
我看著感覺很焦慮。有人會覺得這是奢侈,或許還有人會覺得這是富豪的怪癖,但是我很理解這些富豪的生活,這件事的意思太明顯了。
“你有什麼目標?”
他搖了搖酒杯,晃著南瓜色的威士忌。
“啊?”
“最近的年輕人都沒有目標。我們年輕時每個人都有目標。幾歲要當上部長,幾歲要成為理事,要買什麼樣的房子,要怎麼養孩子。”
我的頭別向一邊暗自納罕,我也有那個時候。七八十年代那些都還是可能的。不是,在叫喊著世界化的總統出現之前,或者說在國際金融危機之前,我們的生活都還有目標。父輩的生活是敘事性的,有目標,所以失敗或是成功都很明朗。但是現在,我的朋友們連一年後還能不能待在這個公司都不知道,對我們來說,目標是個過於宏偉的東西了。
“我認為這個世界不是有目標就能實現的。”
“但是對男人來說,應該以堅定的決心向目標邁進。”
“生活是不可預測的,因為最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進了公司。”
“可預測的生活……想過那樣的生活的話;怎麼辦?來我們公司吧。”
他嚥下一口威士忌之後這樣問我。
“我會給你現在三倍的錢,不,五倍。”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我在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