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想來想去唯有一法。
黛玉本來緊緊閉著眼睛,後來覺得棗紅馬漸漸減了速度,又聽到旁邊傳來另一陣馬蹄聲,睜眼一看,看見水溶曲腿站在大黑馬的馬背上,一邊驅著馬靠近,待到兩馬差不多捱到一起的時候,縱身一躍,從大黑馬身上跳起,跨坐到棗紅馬身上。
黛玉嚇得別過頭不敢看,只覺得馬身一震,緊接著一隻有力的手臂環著她的腰把她撈了起來,水溶用另一隻手去拉韁繩,那棗紅馬果然一個急停,接著前蹄立起,黛玉只覺得自己向後倒去,貼在了水溶的胸膛上。
水溶用力拉著韁繩,維持身體平衡。棗紅馬終於前蹄落地,右前蹄扒了兩下地,老老實實不動了。
水溶忙抱著黛玉跳下馬來,黛玉只覺得雙腳僵直麻痺,身上一路被風吹得涼透,好在水溶相助,撿回了一條命,因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雙腳發軟,向前倒去。
好在水溶眼疾手快,一把攙住,輕輕把她攏近,拍了拍她的背,哄道:“莫哭,莫哭,都好了。”黛玉想要不哭,可止不住得哭個不休。水溶忙踩扁一片牧草,扶黛玉在地上坐了。
那大黑馬見黛玉哭得傷心,彷彿也通人性,走過來蹭蹭黛玉,又跪坐在地,讓黛玉靠著。黛玉見那大黑馬本就害怕,想不到它如此溫順,挨著她表示友好,便抽抽噎噎靠在它身上,只覺得馬身上暖洋洋的,日頭也曬得暖洋洋的,身上漸漸有了熱氣。
水溶不知道如何安慰黛玉,想把她抱在懷裡撫摸著她的背好好安慰一番,卻又怕有乘人之危之嫌,因此便默默坐在一旁等她哭完。
只聽黛玉漸漸止了哭,抽泣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後來便沒了聲音。
水溶回頭一看,黛玉竟靠在大黑馬身上睡著了,羽扇一般烏黑的睫毛上仍掛著一兩顆晶瑩的淚珠,眉頭輕輕皺著,小嘴微微嘟著,顯是還在睡著之前的情緒裡。
水溶著了魔一般貼在黛玉身邊坐下,又伸手把她幾綹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一瞬之間,指尖觸到黛玉那光滑如玉的臉頰,帶來一陣奇異的觸感,彷彿什麼東西從指尖鑽進來,一路流過心頭,變成一團火,積聚在腹部。
黛玉睡夢中覺得癢癢,本來輕輕皺著的眉毛更是擰起來,嘴巴也嘟起來了。
水溶只覺得胸腹中一團火,灼烈難受,一顆心劇烈跳動,哪裡禁得起黛玉那張嫣紅小嘴微微嘟起,雖然知道她肯定是睡夢中被外物干擾才皺眉嘟嘴,可那鮮花一般的嘴唇這樣輕輕撅起,彷彿是在索吻一般。水溶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湊上去,在她誘人的小嘴兒上印上輕輕一吻。
水溶覺得時間彷彿過去一萬年,日月星辰彷彿不再流轉,天地間只剩下對面的她。時間彷彿也只是一瞬間,他就回了神,倏的放開她的唇,彷彿被蛇咬一般。回頭一看,大黑馬正瞪著馬眼看他,彷彿嘲笑他剛才所行之事並非君子所為,水溶氣恨恨的也瞪回去,大黑馬鼻子裡噴出氣來,扭頭不理他了。
剩下個水溶心裡還在交戰,一個聲音說:“不該,不該!”一個聲音說:“好軟,好香!”
水溶索性閉著眼睛不去看黛玉,口觀鼻,鼻觀心,阿彌陀佛,六根清淨……過了沒多久,竟然也睡著了,夢裡夢見黛玉穿著大紅嫁衣,羞羞怯怯叫他夫君。
黛玉這裡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也做了個夢,夢見許多瑰麗燦爛的光影,那光影裡似乎還有個男子,他剛要轉過頭來,夢卻醒了。只見水溶靠著馬,也在邊上睡著了。
黛玉看他睡著的神氣像個半大小子,哪裡有半分王爺的氣勢。因細細地看著他,只見他濃黑的眉毛舒展著,密密的睫毛緊緊合著,遮住了那雙平日裡有些冷厲的眼睛,英挺的鼻子下面,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做著什麼好夢。
黛玉看著好笑,心想:“不知溶叔夢到了什麼好東西。”
正想著,水溶驀地睜開了眼睛,黛玉趁他睡著了偷看被抓個現行,心下大亂,慌道:“溶……”
水溶正夢見黛玉叫他夫君,誰知一醒過來,一個真實的黛玉卻張口叫他:溶。水溶驚呆了,這可是夢裡都沒夢到的。
黛玉心裡編了幾個藉口,皆極為牽強,因想說:溶叔,咱們回去吧。便又開口道:“溶……”說了一半,看他眼神怪異,怕叫他溶叔他又生氣,這個“叔”字竟沒出口。
水溶心跳漏了一拍,因黛玉竟又叫了聲:溶。只覺得心中的喜悅之情無限膨脹起來。
黛玉這裡連叫了兩聲溶叔皆只叫了一半,方回味出怪異之處,窘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連忙帶著哭音叫道:“溶叔,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