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沉默。
氣氛更加壓抑,就像在接近乾涸池塘裡的魚,水越來越少,卻看不到雨季的預兆。
只有奄奄一息。
黃森常常看著一個地方,視線一直在那裡,動也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黃將看著他空洞的眼神,卻不知道如何去應對。
黃森因為沉默看起來乖巧了許多,沒有故意地頂嘴,連以前養成的少爺惡習都消失無蹤。沒有再去喝酒,和朋友們也斷了聯絡,眼角的乖僻也沒了,順從地讓人心疼。
從學校回來之後便把自己關進房裡,黃將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而黃將終是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沒有干涉。
如果幹涉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於是,一切都是冰冷而小心翼翼的,像普通父子一樣地生活在一起,可實際距離又很遠。
***
兩年後。
“週末有個酒會,你準備一下。”
“好。”黃森微笑著答應,“路上小心。”
“嗯。”黃將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黃森收起笑,走上樓,在自己的書房打了電話,吩咐人把最新的服裝目錄送過來。
然後從抽屜裡拿出日記本,寫日記。
週末的時候,黃森穿上禮服,跟著黃將去應酬。那些夫人們都說黃森長得好,黃森被她們圍著,只是略帶羞澀的笑。
可惜這些人一轉頭又要議論他是黃將的私生子了。
而黃將,只要他一天不結婚,就永遠是社交界的焦點。
即使有他這麼個“私生子”也一樣。
時間總是很殘酷,可有的男人在歲月中錘鍊得越發成熟了,這種成熟內斂而危險,實在是太過吸引人。
黃森看著那個人看得發呆,直到對方回過頭,他才轉移視線。
回家的時候,兩個人坐在車裡,卻從不同的方向看著窗外。
回到家,黃將把外衣脫了,剛要對黃森說晚安,就發現他又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黃將問。
黃森搖搖頭,只是說:“我又長高了。”
黃將聽了,也不笑,說:“嗯。”點頭算是知道了。
兩人各懷心思。
黃將對黃森的成長有種莫名的恐慌。
而黃森卻總希望日子過得快一些。
每次在外面拋頭露面之後,總有些日子過得太無聊的小姐給黃森打電話,黃森總是有禮地拒絕。
可還是有太過執著的,在路上把人攔了下來。黃森看著面前的少女,她姓什麼來著,似乎在上次的酒會上見過,可惜忘了她的名字。
他再看看女孩身後的保鏢們,微微笑了笑,從善如流地進了為他準備的車子。還順便給黃將派來跟著他的人使了個眼色,叫他們不要跟了。
結果他回來的時候,黃將在客廳裡等著他。
黃森沒有什麼意外,主動坐到沙發上,聽他說。
可黃將卻沒說其他的,只是道:“陪陪我吧。”
黃森安靜地坐在黃將的身邊,看他翻看檔案,也順手拿了一份過來,然後又放回去。
“看不懂。”
黃將看了他一眼,說:“總是要懂的。”
黃森挑眉。
“以後這些都是你的,你不懂誰懂。”
黃森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憤怒。
黃將繼續說:“等你有了這些,你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不好嗎?”
黃森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徑自走上樓。
黃將已經習慣這種不告而別式的喜怒無常,這幾年看得多了,黃森一旦心情不好就會不想說話。
***
黃森確實有自己想做的事。
很想很想去做,越是成長就越是剋制不住,總覺得連手指都在蠢動。
這個念頭支撐著他,支撐著他在這個家裡的冷漠中安靜地長大。
但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和黃將都常帶著深深的倦色,他們都在等待某個契機,揭開一切。
從他十六歲的那個晚上就開始等,一直等到現在。
那個女孩子大概是上癮了,當黃森再次被攔截的時候,他已經想嘆息了:“我拒絕過了吧。”
“真無情。”但是她明顯不在意不是嗎?
黃森有點苦惱,死纏爛打不是他喜歡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