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夫人和綠柳都跟我睡,叫你大哥去老二的房間,再多采買些吃食。磨盤拾掇出來磨些黃豆熬豆漿——”,林林總總的,阿圓直寫的手腕子疼。
就是沒想明白自己已經會說話了,笨的呢!
李薇醒來時,她的命運已經被別人決定了,只能接受。
趁著天色尚亮,阿圓安排綠柳拉著李薇去散步,在荒地的大院子裡,一定要走上半圈兒才能回來。
高門大戶的女子,就是活動量太小。一點兒事情都承受不住,好的心理,必須有一副好身體作為基礎。
聽綠柳說夫人半夜裡也需要聞上一聞才能繼續睡覺。阿圓擔心自己的體力跟不上,綠柳又下不去手,讓採蓮去請了李嬸子幫忙住上兩天。
事實證明,未雨綢繆很重要。
李薇半夜裡忽然瘋狂的大叫起來,手舞足蹈的要爬下床去:“綠柳。快——燒上——聞一聞——”。
始終沒敢吹熄的嘎石燈,都被驚得跳躍了幾下火苗。
“夫人——”,綠柳起身,一時間只記得應答。
幸虧了李嬸子,身子一撲,就按照阿圓說好的法子。把李薇的雙臂抱住了,拽回被子裡裹緊,阿圓也坐了起來。把疊成方塊的布巾子塞進李薇的嘴裡,好驚險,沒被咬住手指。
又哭又鬧掙扎不休的李薇,熬了半個多時辰,才算平靜下來。汗水溼透了衣衫,眼神空洞茫然。
但是。她已經全無睡意,始終大睜著眼睛,或許什麼都看不見。
綠柳伸臂按著夫人的兩隻手臂,才敢閉上眼睛。
李嬸子也脫了力,一頭栽倒在枕頭上,很快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已經一整天沒有聞一聞煙味兒的李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發作,她們都需要養精蓄銳。
阿圓知道這毒癮的厲害,身邊又沒有坐鎮的大夫,一顆心提溜的死緊,哪兒能睡得著?
她坐直了上半身,微低下頭,靜靜的望著李薇的大眼睛。
這是一朵嬌豔的花兒,從外形到氣質無一不美,只不過此刻風雨侵蝕入骨,花朵萎縮乾癟了花瓣。
“阿圓妹妹——”,呆傻傻的美人出了聲,眼珠也轉動了一下,似乎很訝異在這個時刻能見到朋友的事實。
然後,乾涸的眼眶裡慢慢兒蓄滿了淚水,順著眼角兒往兩邊奔流。
“阿圓,薇姐姐心裡——好難過,為什麼爹會死了?宗元他——接我回家——一進家門就說,薇兒,我給你找了個妹妹,侍候你——阿圓你聽,他說找了個女人回來是侍候我的——哈哈哈——”。
初冬的夜是越來越漫長了,漫長的讓人心頭都灌滿了鉛,李薇在訴說中再次閉上了眼睛,眼角兒猶自掛著大水淹過的痕跡。
而阿圓,作為一隻被傾倒了滿滿的垃圾的垃圾桶,竟然還沒辦法再倒出去,她現在只具備了耳朵往裡灌,沒具備嘴巴往外說。
於是,“垃圾桶”繼續失眠,睜著眼睛盼望天明。
或許是半夜的傾訴有了效果,李薇在日上三竿時方才甦醒,嗓子喑啞的呼喚綠柳:“這是在哪兒?”
這一刻的李薇,神態正常極了,甚至讓人懷疑,昨日裡那個根本認不清人的瘋魔女子,不是她本人。
綠柳激動的不能自已,扶了夫人坐起身子,一五一十的再告訴一遍:“我們昨兒個來的阿圓姐姐家裡,夫人身體不舒服,就住幾天再走,盧管事回家跟老爺稟報了,您就跟阿圓姐姐一塊兒睡的覺兒。”
“阿圓?”盧夫人的腦袋轉過來,尋找到好朋友的位置,眼睛瞬間亮起。
“夫人,阿圓姐姐不會說話了——”,綠柳其實有點回憶起昨日是不是聽到阿圓的聲音了,可是不能肯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阿圓?”盧夫人繼續輕喚,手指頭伸向前方,似乎想要確認一下好朋友的存在,或者想知道朋友出了什麼毛病。
一個小本子遞過來,黑乎乎的炭筆書寫著筆畫不怎麼完整的文字:“薇姐姐陪阿圓幾天好不好?阿圓病了,想吃姐姐做的飯。”
可是,可是,李薇的臉上掛上一層潮紅,為難的看著好朋友:“姐姐不會做飯啊!”
綠柳終於聰明瞭一回,阿圓昨日裡就囑咐過了,要讓夫人很忙碌,多運動,不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這病就能好得快。於是急忙介面:“夫人,你學東西最快了,綠柳陪著您一塊兒做,阿圓姐姐吃您做的飯,肯定就能學會說話了!”
李嬸子從外面進屋,正打算詢問阿圓今天的菜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