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被無情的斬斷了觸角,從現在起,你還能去攀援誰?
白承光一步一步走的艱難,事實上他的雙眼已經模糊。看不清周圍的人物和場景,聽不清每一個人發出的呼喚。
是誰把他的手送到了馬王爺的右手裡?那麼蒼老無力的一隻手,近乎失去了溫度,“嚕嚕咯咯——”的一連串絕望的音符他聽不懂,但是,老頭子擎起了他的手,探向了王妃的方向,那般劇烈的抖動著,抖動著……
跟自己,跟兒子一模一樣的銅鈴豹眼裡面。兩顆淚珠凝固的堆在眼角,就這麼保持著。遲遲,沒有落下來……
白承光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您放心,我會——照料好——王妃——”。
“嚕嚕咯咯——”,更紛亂更絕望或者說是放了心的聲音從老頭子的喉間發出,他的身子忽然像是恢復了力氣,竟然讓上半身擎起了六十度,右手也如有神助,拽著白承光的手伸向哭的抽搐的王妃,父子二人的手指,同時碰觸到王妃的手指……
“兵——書——給——光——你——好好——活——看——孫子——”……
馬王爺忽然又可以清晰的吐出語言了,儘管這還是一個字一個字迸濺的艱難……
王妃拼命的點著頭:“國濤我記下了,你寫的兵書,傳給——白承光,我——好好地活著,替你多看顧孫子們。”
老頭子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怪異的笑容,呼吸忽然萬分急促,銅鈴豹眼翻出了白眼珠兒,嘴巴里吐著“歡——兒——”這個字,身子重重的落了下去……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當父母的偏向哪一個孩子,往往,最不孝順的就是哪一個,到最後能盡心盡力侍候著閉眼的,往往,是平日裡最不待見的那一個……
馬三兒呆呵呵的看著馬王爺的轟然倒下,一聲哀嚎“王爺去了”……
已經沒有了呼吸的馬王爺,五指早就徹底放開了親人的羈絆,只不過,那隻右手還保持著一個努力握緊的姿勢。
爭一世搶一世算計一世,其實也逃不過兩手空空滿心遺憾的告別塵世……
王妃第一次這麼堅定沉著,對無語落淚的白承光和哭嚎的馬三兒安排道:“去燒水,給王爺沐浴更衣,讓他乾乾淨淨的走……”。
門外還有跟隨白承光的騎兵,此刻也都默默地垂首默哀,二子伴著馬三兒去灶房燒水,屋子裡,僅剩下一對母子守著髒汙的屍體。
“白將軍,謝謝你肯來給——王爺送行,你去,拿來我的衣服包裹。”王妃一臉平靜,幾句話說的疏離了很多。
白承光訥訥的順著王妃手指的方向,曾經穿金戴銀豪華奢侈的貴婦人,現在,只剩下一個棉布的包裹,露出一角兒綢衣,疊的方方正正的,掂起來,沒有幾分重量。
王妃把包裹放在膝上,雙手摸索著解開,幾件綢衣,訴說著曾經的富貴……
綢衣的中間,包裹著幾本薄薄的冊子,就像是記賬的賬本子,蠅頭小楷工工整整,讓人很難想象,是出自剛剛死去的猛漢子的手筆。
“你——好好收著,學會了,將來打仗還用得著。”王妃摩挲著冊子,遞向了白承光的方向。
“不要再恨他了……”,王妃長嘆一口氣:“三個孩子,郡主照顧的都很好,現在你們一家五口又團聚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其實,孩子姓什麼又有什麼要緊的?我們在地下,知道乖孫們健康聰明的活著,就夠了……”。
白承光抱著兵書哽咽:“娘,您也別太難過了,王爺走了,還有孩兒呢,孩兒會一直照顧您,為您養老送終,孫子們也會好好孝敬您的,等給王爺的喪事辦完,咱們就回朱陽縣,回幸福苑,回迷糊陣,一家人快快樂樂在一起……”。
王妃笑了,拍一拍白承光的頭頂:“好,你還肯叫我一聲‘娘’,娘這心裡高興,你再幫娘給王爺買副棺材,把王爺放進去,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娘帶著馬三兒把王爺送回祖墳……”。
也確實,白承光護送靈柩去馬家祖墳的話,不好解釋,孩子們和阿圓還等著回朱陽縣呢。
從始至終,孃兒倆兒沒有談起馬尋歡的名字,彷彿這個人,已經在大家心目中消失了。
溫水端上來,馬三兒和二子都搭了把手,幫著王妃給馬王爺洗淨了身子,已經自動自發的奔出去採購棺木和壽衣的騎兵趕回來了,費了不少的勁兒,才把馬王爺裝點齊全。
馬王妃保持了平靜的心態,也阻止了馬三兒和二子的哀嚎:“讓王爺走的素素靜靜的就好了。”
馬家的祖墳在東京外城,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