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之相送於後,丁紫瑤卻沒來送別。簡單幾句“小心”、“珍重”後,三人並駕向北而去,不多時便把滄州遠遠甩在身後。走著走著前面出現一條岔道,太平九跟張瀟打了個招呼,拐上那條岔道自顧自向東而去。
張瀟對丁學之道:“學之,這一路上,我們兩個便要相依為命了。”丁學之心頭塊壘一直沒解,聽得這話,只是勉強笑笑。他坐下馬匹也是良種,二人一路風馳電掣,不知超越了多少路人。當天太陽還沒落山,二人便遙遙看到了前方京城高聳的城牆,張瀟心頭一鬆,笑道:“不用急了!小跑一段,慢慢地減速,要不會很傷馬。”丁學之笑了笑,慢慢道:“你還真愛你的馬。”張瀟道:“那是當然!”說著撫撫紫電。
馬蹄踏踏,二人小跑而去,那巍峨的城牆逐漸高大起來了。不大一會兒到了城門,跟衛兵納了路稅,那大鬍子衛兵沒好氣道:“城內不準騎馬!”唾沫星子直噴到張瀟臉上,張瀟跳下馬,那衛兵這才放行。丁學之跟在後面,二人相繼進入城內。
直待離城門遠了,丁學之忿忿道:“這裡進城還得交錢,什麼臭規矩!”張瀟道:“沒辦法,京城是全國的首腦,要是壞人進來籌劃陰謀怎麼辦?”丁學之道:“壞人交了錢,不也能進城麼?”張瀟嘆氣道:“天下承平日久,連京師都放鬆了警惕了,真讓人憂心。”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進了內城,登時眼前一亮。著眼之處,盡是高大密集的房屋,金碧輝煌的店鋪,寬敞平坦的馬路,華貴鮮豔的衣著,繽紛琳琅的飾物,俊美豐朗的男女,夾帶著路邊喧鬧熙攘的叫賣,樓上愉悅爽朗的笑聲,空中不絕於耳的絲竹……這裡的環境,很能讓人陶醉。
張瀟勉強按捺自己的眼光,道:“我們先去找我二師兄的店鋪吧,那裡能供我們吃住的。”丁學之應了一聲,跟著張隨向前走。
趙巨炎的“寶日”號遍佈全國各大中城市,涉及酒樓、馬驛、醫館、染坊、租賃行、古玩鋪、小學館等各式行當,單單在京城他便有十餘家鋪子,接待幾個自家人只如同大象身上拔根汗毛。首陽弟子行走在外,從來不似別派弟子要受風餐露宿之苦,這便是趙巨炎的功勞。
趙巨炎雖然家大業大,但在這鱗次櫛比的京城中卻幾乎不露尖。張瀟他倆走了三條街,才終於找到一家掛著“寶日”招牌的門面,進去一看,原來是家當鋪。張瀟進去說了自己身份,那當鋪掌櫃忙道:“二位爺稍等,小人這就派人請主事過來。”說著將二人迎進來,奉上香茶招待著坐了,向後一揚手,一名學徒轉身跑了出去。
張瀟不知那“主事”是什麼人,心想與其在房中枯坐,不如到外面看看京城的繁華,便將心裡包裹留在房裡,向掌櫃的打了個招呼,同丁學之一起走到外面來。
這當鋪對面路邊的一個小茶攤兒上圍了不少人,大聲地說著什麼,張瀟和丁學之對視一眼,到這攤上要了一杯茶,饒有興趣地坐下傾聽。
只見人群中央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漢大聲道:“想當年老子十多歲的時候,天下顛沛流離,我整整三天吃不上一口糧食,只能吃樹葉、吃觀音土,曉得麼?你們這些後生小子哪能吃得了這種苦?”圍著他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破落戶子弟,聽他擺譜,都不滿地唏噓起來。
那老頭絲毫不理,興致勃勃繼續說道:“虧得後來太祖皇帝英明神武,短短几年便平定了天下,大家才能過上好日子!太宗皇帝繼往開來,西復西域,南開南疆,北抗北胡,東至東洋,我國國威遂佈於天下!文皇帝無為而治,歸田於民,使天下百姓休養生息,才有了今天的富饒太平!”
大家看他開始講正題,這才聚攏回來繼續聽。一個衣衫邋遢的少年打趣道:“史老頭,你遍歷四朝天子,也算國寶啦。”眾人一陣鬨笑,史老頭一手端茶碗,一手叉腰站在那裡,得意洋洋。那少年又問:“那當今皇上呢?你說說。”
那史老頭道:“那還用說麼,你們都知道,皇上還是個小孩子呢!他生來就是個太平天子,洪福齊天!他的左膀右臂——陸國師仁慈英明,古將軍能征善戰,四海昇平無事,這不是皇上帶給咱們的福氣嗎?你們這些後生小子,那是趕上了好年頭了!”
這個“古將軍”指的是指駐守長城的古軒。四海之內城防皆弛,各地軍隊不堪一戰,惟有這古軒統率的邊防軍戰鬥力仍是極為強悍,不失當年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威武雄風。原因很簡單,這一隻十多萬人的隊伍長期駐紮在長城外面,幾乎每年都要和北方以勇悍著稱的各個遊牧民族真刀真槍地拼上幾場,生死相搏,不由得他不強。朝廷對這支軍隊也甚是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