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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凡能留下身後名的人物,哪一個不是譭譽交加?尤其是少年成名的天才,更是不知要接受多少質疑和詰難,譽滿天下的同時也會謗滿天下。人性本賤,見不得身邊人做出成就,這質疑和詰難這也是每一位偉大的人必須經歷的過程——用一生的時間證明自己。

張瀟手指穩定,呼吸平淡,眼光恬和,口中仍在慢慢嚼著,將食物一點點吞下去。孔鳳聲焦躁起來,喝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這話一出口,屋內屋外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這本是張飛喝斷長板橋的一句話,白白細細的孔鳳聲在此時吼出這句“壯詞”,真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張瀟也在微笑著,放下筷子,端起酒碗,卻並不站起,道:“你心性不堅,易於焦躁,已經敗了。”他還是閒適地坐在凳上,說話聲音不大,面孔也未朝外,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最奇的是在每個人聽來,他的音量都是一般大的。孔鳳聲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中的妙處,臉色一沉道:“放屁!若是你,你會跟傻子一樣提著劍眼睜睜看別人吃飯麼?快來與我鬥個高下!”

張瀟將酒碗湊到唇邊,輕輕啜了半口,站起身來走出門外,一直走到孔鳳聲對面,腳步仍然不停。孔鳳聲雖然手持利刃,可面對張瀟竟然不知要往哪裡刺,只好一步步往後退去,便如當時師公延逼退李映蕊一般。

孔鳳聲甚覺丟面子,漲紅了臉向後跳一大步,總算拉開一點距離,挺劍大喝一聲,衝上前來。張瀟道:“孔雀開屏勢!”孔鳳聲道:“不錯,總算你也認得。”張瀟手腕一翻,半碗酒徑向孔鳳聲臉上潑去。他猝不及防,眼中、鼻中、口中都濺入了酒液,辣的哇哇大叫,揉眼不迭。仝全路和辛遠諾忙圍上前去檢視。

張瀟道:“孔雀開屏勢是將劍身舞做光屏,護住全身的招式。這一式守多攻少,務求滴水不透,方能保得自己平安無事,你這一招卻甚是稀鬆,你可當這是生死之戰?若我手中是一把銀針,或是幾枚喪門釘,你此刻又該如何?”仝全路仔細一想,卻也有理,後背先出了一身冷汗。張瀟又道:“你當先衝來,本該用‘百鳥朝鳳’或‘劍指華嶽’等攻擊性招式,用這一記守招是何用意?我今日告訴你,不要輕易拔劍,拔出劍來,便要做必死的決心,每一招都要用全部的心力施為。”仝全路、辛遠諾和周圍眾位大漢聽他這般說,均不禁微微點頭,眼中流露些微贊同之色。

這一會兒過去之後,孔鳳聲眼睛已無大礙,聽得張瀟訓斥自己,惱羞成怒,叫道:“難道你是劍術名家?我看看你怎麼滴水不透!”反身拎起院中泡著山野菜的一隻大木盆向張瀟潑來。

張瀟眉頭一揚,右手猛探出去,手指微屈,成耙狀將那隻空酒碗兜在手掌裡,雖然懸空著卻不墜落。只見張瀟右手掌心推著酒碗碗底,腳尖緊貼地面,腰身唰地連擰了好幾圈,將一盆帶著菜葉的汙水盡數用酒碗擋下了,身上卻是真的滴水未沾。

一盆水在半空中能停留多久?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那酒碗雖說是“碗”,其實還沒有半個巴掌大。張瀟亮了這一手功夫,眾人都看呆了,停了片刻才轟然叫起好來,張隨的聲音最是響亮。孔鳳聲見張瀟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又氣又恨,大叫一聲,挺劍直刺,和身衝上前去。

張瀟雙腳驟分,舉起酒碗一擋,“叮”地一聲響,那劍尖恰好刺進了碗中。張瀟不待對方撤劍,右臂發力一推!他此時雙腳抓牢地面,這一推力由地生,至腰間又加上一重腰力,到臂上又加上一重臂力,整個身體就如同一張硬弓一般,將三重勁力同時發出。

這本來不是什麼武功中的招式,只是張瀟隨意使出的,威力卻委實非同小可,“嘣”“啪”兩聲過後,長劍斷為三截,孔鳳聲也站立不住,往後連退了幾步,仝全路連忙扶住,辛遠諾見孔鳳聲面上紅得要滴下血來,忙打個哈哈道:“張二少出身名門,一身功夫果然不是吹出來的。可敬,可敬!”張瀟卻無一絲欣喜之意,心道:“難道我終身都逃不出‘出身名門’這四個字了麼?”雖然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卻有深深的悲哀之意。

孔鳳聲站穩了身體,憤憤地“哼”了一聲,轉頭衝出門去,任仝全路、辛遠諾怎麼叫都不回來。張隨這時施施走到院中來,笑道:“這不知是哪一家的活寶,虧得他姓孔,沒的辱沒了大聖先師!仝小兄弟,以後記住了,交友須慎。”仝全路向孔鳳聲去處看了一眼,才道:“是。”

張隨也不在意,道:“既如此,大家進來喝酒!”仝辛二人應了一聲,正要挪步,忽然聽得門外遠處一聲長嘯,中氣雄渾,氣脈悠長,山鳴谷應,草木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