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下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忽然間,她在月臺上,看到某個人細瘦的身影正揹著鬆垮垮的旅行袋,於是鼓起勇氣,她不想再像以往一樣,只能不停地等待與錯過。
“如果,我在二十四小時不到的時間裡,突然喜歡上某個人,這樣,是不是很輕薄?”
“怎麼會呢。”直下守微笑著回覆年輕的少女,“喜歡上一個人,也許只需要一秒。但是忘記一個人,往往需要一生。所以,敢去喜歡別人的人,怎麼可以說是輕薄呢。”
安藤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露出大大的笑臉。
“謝謝你,直下先生。”她活潑地鞠躬,然後拎著大大的旅行袋跑向某個人,在中途,她忍不住回頭。
她看到在陽光下,直下先生向站在角落處的羽野先生走過去,什麼都沒有說,就拉起那個人的手。以一種溫柔而不容拒絕的強勢,慎重仔細地用一方手帕把他受傷的手指裹纏繫好。然後抬頭,向他微微一笑。
她嗅到沉重並哀傷的味道。
那兩個人,自始至終,終究還是沒有向對方講過一句話。就在那裡,車站上,他漸漸鬆開他的手。繁華的人群擠入流動,他們分開,轉身,相互擦肩。雖然彼此的手上,一定還殘留適才另一人留下的溫度。直下先生的風衣捲起陽光下淡淡的塵土,注視著那個高瘦男子的背影,安藤雪的眼中突然湧出了眼淚。
餘溫。
是讓人想要哭泣的溫度。
“你在幹什麼?想在月臺上發呆到什麼時候,這裡不是你憧憬的東京嗎?幹嗎不像個鄉巴佬一樣張開嘴巴用力呼吸一下混沌的空氣?”
身後響起某個人刻薄成性的諷刺。
安藤雪卻覺得這一刻,這個聲音具有止住她眼淚的功效。
“……桂木涼,其實,你還是挺厲害的。”
想了半天,她吐出第一句話是這個。
“什麼啊。”少年不能理解地皺眉。
“你……不是找到了兇手嗎?你有很好的推理能力哦。”少女笨拙地誇獎他。
“嗤。你竟然相信那種東西。”而少年漾起狡黠的微笑,“我知道她是兇手只有一個理由。”
“嗯?”
“我以前曾經偶然在大街上見過她和那個死人……啊,是死者!熱烈擁吻的場面。”
“什麼?”安藤雪錯愕。
“所以我早就說過,”少年狂傲地甩了下頭,“福爾摩斯的推理之所以精妙是因為他一早知道答案。所有的偵探故事,都只是黑色幽默。”
不顧少女還愕然張著嘴巴,他冷淡地說了聲再見,就一點也不紳士地扔下她,走向迎面而來的人群,就像初見面那時一樣,一眨眼,就消失在月臺。
第7章(2)
安藤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樣被迎頭澆了冷水。
“什麼嘛——”少女用力地一揮旅行袋,“你這個大傻瓜!”
她明明不想就這樣結束啊。
難道他和她,真的只能是人生旅途上短暫交接的相逢嗎?
如果這樣,為什麼還可惡地一再故意撩撥她?不知道女人的仇恨是很可怕的嗎?
啊啊,真是氣死她了!
安藤雪,十七歲。在經歷了有生以來最黑暗悲慘的二十四小時後,順利到達東京!
迎接她的是初晴的陽光,以及嶄新的失戀。
但是……
兩個小時後。
“065747號,安藤雪!我考上了!”
站在東大榜單前激動到涕淚縱橫的少女A,好像還沒有察覺兩排號碼數字之下,那個789512號的後面,寫著一個名字,叫做——桂木涼。
……
“我好像拿錯了手機。”
而某地,某個少年B,正一臉錯愕地發現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想打的電話號碼。
“那麼,這個難道是……”
蹙起眉頭,在車廂的通風口,那個拿著手機的少女的形象躍入眼底。
“王八蛋!她搞錯了!她把她的手機遞給了我!”
所以說,一個故事的結束,往往意味著另一個故事,才只是剛剛開始……
後續番外——《人魚哀歌》
青嫩的葉子緊貼著窗子橫伸一枝,四月的綠,奪去安藤雪原本就無法集中在書本上的注意力。
她托腮怔怔地眺望拖邐一抹澄黃的春日晴空。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