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花隱言獨立在橋頭湖畔,輕舟沿邊。他吹撫著一根竹笛,笛聲哀怨悠長,悲切之聲頓顯,猿啼杜泣。
幾隻白色的飛鳥圍繞在他的四周,似是為他的曲音伴舞。
湖畔盡頭,有遙遠的歌聲傳來,穿過兩岸煙火,帶著春晚的暮靄寒氣,伴著青陽花香沉澱到底,陽春白雪,曲高和寡。
有些愛像是斷線紙鳶,結局悲餘手中線。
有些恨像是一個圈,冤冤相報不了結。
只為了完成一個夙願,還將付出幾多鮮血。
忠義之言,自欺欺人的謊言。
歌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卻是一瞬間觸動花隱言的心,他調整曲調,順著那歌聲吹撫而上,竟有幾分的契合,彷彿排練過很多遍一般。那歌聲一頓,也隨之吟唱起來。
有些情入口難回綿,窗前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卻無言,腹化風雪為刀劍。
只為了完成一個夙願,荒亂中邪正如何辨。
飛沙狼煙,將亂我,徒有悲添。
半城煙沙,兵臨池下。
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
一將成,萬骨枯,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半城煙沙,隨風而下。
手中還有,一縷牽掛。
只盼歸田卸甲,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一曲落幕,花隱言遙遙地向彼岸看去,煙霧繚繞,恍惚間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衝著那身影一笑,妖孽氣息凸顯,收起竹笛,消失在那青石板橋頭。
有些人,一輩子也不需要相見,咫尺天涯的距離,窮其一生也無法走盡。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若是一開始不曾與上官瑾相遇,又怎會有後來的落寞散場?若是不曾用情至深,又怎會有現在的相思入骨?
綿長細膩的女聲將那歌唱進了他心裡,結局空餘手中線,他與上官瑾當真就是這麼一個結局嗎?他現在有點羨慕明言了,那樣仙人一樣的明言,想必不會為情所困的。
只有他這個妖孽啊,禍國殃民,害死母妃的妖孽,才困於塵世中,為情而殤。然後墜落在最黑暗,最無情的地獄裡,沉淪……
而彼岸那裡,上官瑾嘆出一口氣,身邊的珏兒立馬過來抱住上官瑾的腰,將小臉貼在上官瑾懷裡磨蹭著,聲音弱弱的,雖說在上官瑾眼裡還是喜歡撒嬌的孩子,但在黑祈軍的每一位都知道。
上官珏絕不是好惹的人物,他可以不眨眼睛,毫無膽怯地屠殺十幾只餓狼,也可以在笑顏如花間斬殺十幾個活人而不會有一毫的遲疑,頗有當年上官瑾的風範。短短几月,就獲得了黑祈軍上下的一致好評。
“姐姐,你厭了麼?珏兒不想當皇帝,我們就這樣好不好……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甜甜的聲音,讓人有格外的舒心,上官瑾抱起珏兒,在他的眉間落下一個輕吻。
“珏兒,我們回不去了,你的責任,我的使命,都是無法推卸的。珏兒,你要肩負起天下,你記住絕對不可以逃避,也不可以懦弱。這條路你一定要走下去,無論姐姐是否在你身邊。”
上官瑾的聲音十分嚴肅,在日後的上官珏回憶起來,那大概是他的一生中,上官瑾對他說過最認真的話了。
這時候,亦然從小渡舟裡走了出來,帶著明朗了整個世界的笑容,行至上官瑾的身邊。
“瑾姐姐,碧葉玉蘭花已經交給凡哥哥了。”
上官瑾聞言摸了摸亦然柔順的髮絲,笑著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剛剛傳來笛聲的那岸,煙斜霧橫,不過忽明忽暗,隱約可見,已不見了那人蹤影。
到底還是有幾分在意的,抬頭看向天際,從此,望天涯無盡頭。
轉身離開,卻不曾見湖心扁舟翩然而過,那抱臂於船頭的黑衣男子與她擦肩,墨錯轉眸看去,只看見一個白衣飄袂。
心裡湧上些不知名的感覺,那身影,卻像是與他有一面之緣的王堇。王堇曾經說,她是那人最重要的人,既然王堇在這裡,那麼那人呢?呵,飲毒酒而死嗎?
他絕不相信。
上官瑾,絕對不是一個會任人擺佈的人,她怎麼可能會飲下那毒酒?墨錯有種感覺,上官瑾一定還在人世,在某個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既然當初已是她的夫郎,既沒休書,又沒告別。她就任意地拋下他們幾人,也怎麼可能會被允許呢?天涯海角,也要將她找到,給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