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將窗戶推開,一陣寒風吹進來,她打了個顫,卻看見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這年冬季,還是第一次下雪。
低下頭,突然想起這樣的一個畫面。
雪地裡,兩個粉雕玉砌的孩子在一起玩雪,那兩個娃兒生的白白嫩嫩,十分好看。那個女娃一下拍在男娃頭上,奶聲奶氣地問:“欲絕哥哥,這裡會不會有雪仙啊?”
那男娃將白胖的小手負在身後,故作成熟地說:“不怕,有雪仙,我也可以打過他。”
那女娃聽了,又歡天喜地揉了一個雪團朝著男娃砸過去,男娃竟化身為異獸,用腦袋一頂,雪團又落在了女娃身上。
這樣想著,心裡卻是一疼,這記憶,她肯定自己是沒有過的,卻不知在哪裡見到的景象,竟牢牢印在了腦海裡。
花隱言黯下眸子,月離國地帶偏熱,即使冬季也暖如三月,是不曾下過雪的,可他好像又是見過雪,彷彿久遠到了前世,可他自當是暗言四處遊玩見過的,記得深了,所以他也感應到了。
“無……”
“走,我們去看雪。”上官瑾笑起來,拿了兩件絨毛披風,將一件搭在花隱言身上,又細細得為他繫好帶子,頗具賢惠的小妻子模樣。收拾妥當後,拉著花隱言直接從窗戶躍下。
祈凡站在不遠處,銀白的披風與雪化為一體,他濃密如扇的睫毛沾上細碎的雪絨,也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見花隱言與上官瑾的身影走遠了,他才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只是他的手似乎比那雪更加寒冷,那雪花落在他的掌心,竟未能化去。
行至逸凡居內,驚異般的發現他們幾人也在此處,裴子衿拿了小勺在煮酒,而墨錯抱著劍倚靠在他種的一棵梅樹上,宿月哈著氣搓著手眼巴巴地看著裴子衿煮酒,就連甚少出來走動的任書寒也架起琴在一邊等著,見他來了才素手撥弄起琴絃。
祈凡微微一笑,本來就清秀俊雅的臉龐卻因他染上笑意的黑眸而顯得絕豔,彷彿萬物也可因他這一笑而失色。
“想不到,今日逸凡居當真熱鬧。”
裴子衿倒了一杯酒給祈凡,酒液微微盪漾,卻冒著朦朧的熱氣。祈凡接過,抬手飲了下去,頓時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隨意找了一處坐下,將酒杯遞還給裴子衿。
“這大冬天的,就你院裡梅樹開得好看了,哎喲,可真冷,今年是第一次下雪吧?”宿月見裴子衿煮好了,忙搶過一杯,一口喝盡了,滿足地趴在祈凡的那臥石上直哼哼。
祈凡眉梢一揚,抬頭看著初生的梅花,潔白勝雪。
“雖下雪了,但見這氣象,少不得明日就化了,想必她是看不到這麼好的雪景了。”墨錯也放下劍,倒了一杯酒來飲,此話一出。任書寒的琴聲卻是一窒,好好的曲子在他的手下生生跑了一個音。
這裡雖未點明他是誰,但誰又是不知道的呢?今日上官瑾大婚,自是沒有這麼多閒情逸致與他們一起喝酒觀雪的。
宿月聽了心裡也覺得難受得很,又說不出是什麼個難受法,直拍了裴子衿的背,囔著說,子衿甚少煮酒,難得喝一次,也得多煮點,他好好品嚐品嚐。
祈凡見他一杯接著一杯得向嘴裡倒去,抬手攔下了他。
“今夜,他們未在屋裡,翻窗出去看雪了,你也無需買醉。”
宿月目光一冽,祈凡的話,他三年懷疑不了分毫的,只是這雪夜,實在搞不清楚上官瑾為何拉著花隱言出去看雪,而且花隱言那眼睛也是看不見的。
而他以前夢裡總是看見一個粉嫩的女娃娃在玩雪,再想也是想不出來的,久了也就淡忘了,今日下雪,竟勾起他那以為忘記了的回憶。
祈凡這話一說,周圍卻都黙了下去,安靜得像是雪花落地的聲音,他們都能聽見,任書寒收起琴,走到祈凡身邊。
“給我,絕情譜。”聲音冰冷冰冷的,比這雪夜還冰上幾分。
“你知我不會給……況修煉絕情譜對你傷害極大,你當真要一輩子無情無愛嗎?”
祈凡抬頭看著任書寒,他們五人來到這王府各有目的,三年多的相處,他們不打聽對方的私事,卻又對他們熟悉無比。
他們幾個人,大抵是天下最陌生的熟人。
每個人之前都有一道傷,沒人問起,也沒人提及。沒有人干涉對方的事情,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而現在祈凡卻打破這份默契,阻止任書寒修煉絕情譜,雖不該,但他卻是為任書寒著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