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晚照,紅雲卷天。
裴雲錚、許令傑、阮子雅三人策馬在隊伍最前頭帶路,英氣的臉上映著夕陽柔和的餘暉,阮子雅轉頭瞥一眼後面的馬車,擠著眼睛道:“雲哥兒雲哥兒,你說王爺真要押了他們兄妹往長安去?”
裴雲錚單手握著韁繩,半垂眼瞼,沒答話。
阮子雅靠過來一些,身子往前低俯,大喇喇的半趴在馬背上,扭著脖子小聲說:“你有沒有覺著……王爺今兒似乎不大對勁兒?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哎哎!裴雲錚,你眼睫毛忒長了!你自己可有用尺子量過?我怎覺得,快能趕上這馬的睫毛長了。”
裴雲錚抬眼看了他一下,阮子雅立時咧著嘴直起身,“你快莫用這般眼神看我,你剛剛那樣子還是遺世而獨立,文兮雅兮,這一抬眼,卻直想叫人打冷戰。”
許令傑聞言在旁嫌棄道:“阮二郎,你就不能有文采些,方才那是甚對比?虧得阮家世代鴻儒,你長兄才氣縱橫,該是勻給你幾分。”
“休提我大哥!”阮子雅暴躁了,顯是經常被人拿來與長兄相較,並且當的都是讓人搖頭的那一個,憋屈的很,遂也揭起了許令傑的老底兒大喊道:“你也莫說我!咱倆人半斤八兩,你也未強到哪裡去!當初你們幾人是一同科考,雲錚中了狀元,鄭二中了探花,你卻只在二甲掛了個尾巴!哼哼,沒準兒那尾巴還是為了給許家留幾分體面特意把你補上去的!”
“你!”許令傑氣得臉色鐵青,一馬鞭揮過來,怒道:“打人不打臉!阮子雅,自今日起我許令傑與你不復朋友之義!絕交!”
阮子雅嘡啷一下抽出背上大刀,刀背拍上了鞭子,冷笑道:“就憑你?!”
“行了,收起來吧”,裴雲錚在一旁漠然道:“你們打起來,這些人也不會亂,鄭家兄妹更是跑不了的。”
阮子雅翻了個白眼,努著鼻子回頭看,徐璟帶的人並不多,此刻跟著的也不過就是三、四十名親衛,並且都做尋常隨從打扮,沒有黑騎衛的配備,雖然二人剛才吵地隊伍後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各人都木著一張臉,沒人理會,只吳鑲似笑非笑地道:“二位公子繼續。”
阮子雅登時洩氣,舉著刀和許令傑乾巴巴的對視。
“毅郡王沒有殺鄭澤昭之心”,裴雲錚低聲說:“否則前面便不會幫他。”
“當真?”阮子雅道:“鄭四我不曉得,但是鄭二和鄭七都是有口頭密令穿下來的!”
——鄭七姑娘要活的,鄭澤昭卻是生死不論。
裴雲錚肯定的點頭,“放心。”
阮子雅和許令傑同時做了個疑惑的表情,片刻後瞪大了眼睛:“方才的賊匪……”
裴雲錚微微蹙眉,阮子雅知曉此事斷不能說出口,便往隊伍後面看了一眼,卻並未見有人跟上來,不過他略略一思索也就想到,——徐璟定然不願傷朝廷兵馬,估計是要將人遛的遠一些。
阮子雅挑挑眉,將刀收回來說:“可是我與許大郎吵的也是真的啊!是不是,許大公子。”
許令傑挽著馬鞭:“休與我說話,已經同你絕交了。”
三人身後的馬車內。
崔翊聽見他倆這番吵嘴便挑眉樂了,摸摸鼻子朝徐璟道:“王爺,看來咱們今日來得不受待見啊。”
徐璟閉眼半倚著個薑黃的方枕,腿上搭著薄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崔翊笑笑,便即轉向明玥:“鄭七妹妹,是也不是?”
“啊?”明玥的注意力還在旁邊的鄭明薇身上,聞言便愣了愣:“崔家哥哥何來此言?”
崔翊笑著搖搖頭,抬手將一壺燒的咯嗒作響的水拎起來開始泡茶,口中道:“知之,莫如不知。王爺所說之事,容與應下了。”
明玥聽他這話說的十分跳脫,不由納悶的看了他一眼,崔翊便遞了盞茶過來,春風化雨般地對著她一笑。這樣的天氣裡,車中燃著小暖爐,明玥本就已經熱的口乾舌燥,再一瞧他這笑,登時偏頭咳嗽起來,咳得渾身冒汗,崔翊卻忽覺有趣兒似的,勾唇莞爾。
徐璟坐起身斜了崔翊一眼,說:“將這爐子滅了吧,我已有些出汗了。”
崔翊卻徵詢的看了看郎霖,郎霖取出隨身的藥箱,“讓臣再給王爺請個脈吧。”
徐璟並未硬撐,點點頭深過手腕。
明玥心裡頭跟有貓抓似的,打剛剛見到鄭明薇便有好些話想問,但當著徐璟和崔翊的面又有所顧忌,只這半晌方說:“三姐姐怎會與王爺一併至此?”
鄭明薇雙眼紅腫,大抵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