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這訊息來得太突然,叫人心生恍惚,直至第二日五更時分,鐘聲再響,似乎所有人跟著長吁了口氣。
弘化城裡十分有序,想是葛家早有準備,明玥跟著熬了兩日,卻沒來由的猛覺心中一暢,想到了鄭澤昭那日說的話。
又過兩日,府裡雖是安靜,但明玥覺著老太爺和鄭佑誠的心情似乎都不錯,平日又不外出,便多了不少功夫與十哥兒在一處,倒叫十哥兒成了最忙的小大人。
因著國喪,這一年的上元節不準擺花燈,不準嬉戲作樂。天陰了一整日,到了傍晚飄起雪來,邱養娘收拾著,便叫明玥和鄧素素早早躺下睡了,迷迷糊糊還沒睡實,就聽見外間紅蘭在和人說話,過了會兒簾子啪嗒響了聲,應是出去了。
明玥半睡半醒的,喊了聲“紅蘭”,邱養娘打外間進來,微撥了撥燈火說:“吵到姑娘了吧?”
“有甚麼事麼?”明玥半坐起來,鄧素素給她披了衣服也坐起身,瞧見院子裡有人去點了燈。
“剛見隔壁院子點了燈,不知怎一回事,紅蘭去瞧了。”邱養娘給她到了杯熱水。
隔壁是鄭澤昭的院子,難不成是他回府了?
正要問,聽見外面的丫頭們似乎都起來了,紅蘭帶著一股冷風跑進來道:“姑娘,四少爺回來啦!”
“四哥?!”、“鄭澤瑞?!”明玥和鄧素素同時拔高了聲兒。
“是是”,紅蘭猛點頭,“是四少爺!剛剛進府,老爺和夫人正更衣要過去,姑娘也去看看麼?”
“自然要去”,明玥一面說一面穿衣服,已好幾個月沒有鄭澤瑞的訊息,乍一聽他回來,有些不能相信,鄧素素在一旁沒說話,但穿衣服時手都是抖的。
“四哥是去祖父和祖母那裡了?”
“沒”,紅蘭拿了大氅給她披上,口中回道:“在隔壁二少爺的院子裡,不知怎了,是叫人給抬進來的,好些人呢!奴婢匆匆忙忙,只識得其中一人好似是裴家的表少爺。”
明玥心裡一沉,忙攏了衣服忙和鄧素素往外走,到院子裡正好鄭佑誠和鄧環娘也從正房出來,瞧了她便說:“你們也聽見動靜了?走吧。”
這座宅子不大,鄭澤昭的院子與他們只隔了一座小亭,他們到時,院裡已經燈火通明,老太爺竟是已早他們一步來了。
院子一側,站了黑壓壓的三排人,個個健壯結實,似有扛鼎之力,雖全部沉默不語,卻自有一種氣勢。
只是一瞬,明玥無比確定,——這不是普通的兵卒,應是倖存的一支黑騎衛。
她的目光下意識往這些人裡掃了一遍,要找甚麼呢?逆光下,甚麼也沒找到。
頃刻進了屋子,丫頭們全無聲響,數盞燈下,老太爺擰眉坐在桌旁,手指捏著個空茶盞,卻只是捏著,一動不動。
他對面的床塌上,躺著緊閉雙眼的鄭澤瑞,心口處,插著支被折斷的兩個指頭粗的箭。
再旁邊,坐著赤著一隻胳膊,面色沉靜的裴雲錚,此刻,他正拿著一把剪刀利落的剪開那支箭周圍的衣服。
鄭佑誠和鄧環娘瞧了這情形,登時一窒,本能的沒出聲兒。鄧素素更是眼前一黑,差差站不住,明玥忙託了下她的手肘,心中亦是緊張之極。
咔咔咔,剪刀剪了個不規則的形狀,裴雲錚停下手,從旁邊接過一塊兒溫溼的帕子,在鄭澤瑞的傷處潤了潤,將碎布料取開,露出冷冰冰的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