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崔夫人也不拿帕子捂著嘴了,長出一口氣的唸叨說:“不是時疫就好,不是時疫就好。”一面又忙叫巧格兒去將窗子都開啟通風。
“那依郎大夫看我大姐姐這到底是甚麼病,可容易治麼?”明玥在一旁蹙眉問。
“七妹妹問的是”,崔煜也過來道:“先前的大夫瞧過都說是時疫,給開的方子也都是治時疫之症的,怪道吃了這些日子的藥也不見好,原是沒對症。幸而今日郎大夫在,否則明珠還不知要多受多少苦處。郎大夫請開方子吧,我即刻吩咐人去按方子稱藥。”
郎霖道:“暫且不急,我雖確斷少夫人此病並非時疫,然問其根本尚要再細瞧瞧,幾位也不必都在這陪著,往一旁歇歇便可,我這裡空還得一會子。”
崔夫人既得了這個話便道:“那你們且先在,我到前面去,王爺和親家姥爺定還掛念著,我先去與他們報一聲,總算叫他們也先安心些。”說罷,先往前頭去了。
明玥看一眼郎霖道:“郎大夫若是需要避及,我們便在外間等著;若是無妨,我便在這守著罷。”
郎霖道:“我自是無妨,不過有些細微病症以及少夫人從前身子的狀況要問,七姑娘若得閒自坐著就是。”
鄭明珠聞言卻想到了她去年小產之事,明玥大抵還不知道,一旦曉得了還不得怎樣在心裡笑她,況她今兒也不是個春風滿面的場景,原也不想叫明玥瞧見,遂忙皺眉道:“你一個閨閣裡的小姑娘聽這些作甚,且先到外間等著罷。”
“我在這裡候著”,崔煜道:“七妹請到外間吃盞茶歇歇便好。”
明玥看了看鄭明珠,鄭明珠已別開眼去。明玥暗暗蹙眉,她剛聽了郎霖說這病並非時疫,原是有話想要問,可瞧著鄭明珠的樣子,罷了,也只一字不言,略施個禮先退去外間。
過了半晌,崔煜也先出來了,他不遠不近地將明玥打量幾眼,笑模樣兒的說:“七妹一向可好?這一日忙的,都沒顧得上問一句。”
明玥覺著崔煜的眼神裡頭隱約有那麼一丁點兒玩味,瞧的她不大舒服,於是板了臉平平答道:“都還好,只是祖父、祖母都十分惦念大姐姐的病。”
“是,叫祖父、祖母擔心了”,崔煜嘆了一聲,與明玥隔了兩把椅子坐下,“這茶七妹妹可喝的慣?”
明玥方才一喝便知這是上好的白茶,這個時候,茶葉尚不是家家都能有的,更何況是極好的白茶,她心裡點頭嘴上卻道:“於品茗上倒是我二哥有些心得,我卻是品不出甚好壞,不過大姐夫府上的自是好的。”
崔煜挑挑眉,明玥也不待他多說,起身道:“姐夫且先坐著,我進去瞧瞧。”
“郎大夫還沒問完”,崔煜也站起身,大抵是要過來說話,明玥猛地回頭橫了他一眼,眼神凌厲中帶了兩分洞悉,崔煜微一愣,訕訕的停在原地。
正巧格兒打簾子出來,“郎大夫開好方子了,大爺和姑娘都請進來。”
崔煜“嗯”了一聲,沒事兒人似的進了裡間,明玥慢了一步,拉了下巧格兒隨口問:“怎不見有姨娘過來伺候?”
巧格兒笑了下,低低道:“大爺房裡如今連通房也沒一個,自打小姐病了,一直在跟前守著呢。”
她說這話時不禁帶了絲得意,她是鄭明珠的貼身丫頭,自對明玥也沒甚好印象。
明玥聞言也沒看她,自進了裡間。
鄭明珠一言不發的靠在床頭,郎霖已將方子開好了,又拿了另一張紙遞給巧格兒說:“這藥的煎法與慣常不大一樣,你照了這上面寫的來,若是怕瞧不好火候,就現去按方子抓了藥來,我瞧著你煎。”
崔煜將方子細看了兩遍,見藥引裡果然有胡大夫說的那一味,但又複雜得多,心裡有數,便是一副十分感念的模樣,立即吩咐人去抓藥了。
明玥也帶著郎霖往前院去給鄭佑誠等人回報鄭明珠的病情,等她們都走了,鄭明珠不禁使了老勁一把將床邊的紗簾扯下來,轉身撲到床上簌簌落淚。
巧格兒嚇了一跳,忙過來道:“夫人這是怎地了,莫擔心,郎大夫方才說了,這病雖慢些,但只要按著她的方子,不出兩個月,定能痊癒的。夫人快莫哭了,仔細岔了氣。”
鄭明珠只不言語,淚珠子卻更大顆了,她想起想起崔煜出去後,郎霖的最後幾句話“夫人上次小產傷了身子,調養的這三年裡恐是不會有孩子的。”
三年啊!她有多少個三年可以耗?鄭明珠咬著牙,一時怨懟極了崔家,一時又想此事萬不能叫崔家曉得。